“算了吧。”
柏木拒绝了,甚至没怎么犹豫,“它还没走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没必要强求。”
为什么?
我可以上的!
吉利蛋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其实可以,无奈到头来它所做的,只是不断地揉搓两只小爪子,嘴里什么声音都不出来。
这时,柏木似乎现了它的纠结,摸了摸它的脑袋,温柔又认真地笑着道:“不情愿的事情,拒绝就好了。我又不会怪你的,毕竟咱俩是一伙儿的,互相包容。
“做你自己想做的,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我和可可多拉永远站在你这边,你可以自己选择。”
做你认为正确的,做你自己想做的。
命运由你自己选择。
从来没有人对它说过这些,吉利蛋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过去的,脑海里一直转悠着这几句话,翻涌个不停。
我原来可以自己做决定吗?
原来。
我的命运其实能自己选择的吗?
这样啊,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来推我一下,轻轻地一下,让我迎来真正的明天。
站在可可多拉身前。
吉利蛋看着被大狼犬扑中的柏木,听到对方说着它熟悉的话,看到那只本该在它身后轻轻推它一把的手鲜血淋漓。
它凝望着那个遥远的方向。
仿佛自由、仿佛那些温柔的话,仿佛这些天的精彩都离它远去了。
“1ucky——!!”
啊——!!
吉利蛋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压抑在脑海中的磅礴精神力宛若泄洪的闸口一般,疯狂涌出来了。
“只有能战斗的宝可梦,才有价值!”
“光会一些恢复体力和治疗皮外伤的技能有什么用?我缺那几百块的伤药吗?”
“废物!攻击它啊废物!你不打别的宝可梦怎么升级?废物!”
“等级这么低又贵,真不知道买来干嘛!”
贬低、责难、辱骂……
乃至殴打。
这些话连带着肉体上的痛苦,与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应对起来,深深地刻在了吉利蛋的脑子里。
事实上。
它无法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什么没办法战斗的宝可梦没有存在的必要;花了大价钱结果买了个普通伤药回来;只会吃不懂得创造价值的废物。
对吉利蛋来说都太过复杂了,远不如那些人表现出来的恶意要浅显易懂。
所以。
到头来它记住的,只有“战斗”是非常可怕的这么一件事。
一次次被售卖,又一次次被送回来。
吉利蛋已经不清楚自己见过了多少人,又被推上对战场地多少次、挨了多少打。人类、各种各样的宝可梦都攻击过它。
而它敢于还手的次数——零。
攻击他人的畏惧挥之不去,它可以闪躲别人的攻击,也尝试用唱歌让别人睡眠,但主动去攻击就算只是碰一下,它也不敢。
因为疼痛。
挨了那么多次攻击,它太清楚被招式打中有多么痛苦,也着实为之感到恐惧、慌乱。
为什么一定要攻击别的宝可梦或人类?
这并非吉利蛋坚守的什么理念,只是单纯的对此感到难以理解,无法理解。即便逐渐了解人类社会,了解了他们所说的话。
躲在兽笼里,它往往会回忆一些美好的过往。
譬如其中一次被贩卖出去,它成为一個看上去像人偶一样可爱的女孩儿的玩伴,大家很开心地一起玩耍,既没有对战也不需要伤害任何人。
那段日子真的很平静、很快乐。
只可惜,最终它还是被推上了战斗场地。
原因在于女孩儿的好朋友想进行一次宝可梦对战,吉利蛋以为女孩儿会拒绝,没想到后者居然同意了。
而最终无法主动攻击对手的它,输了那场其实没什么悬念的对战。
哪天,吉利蛋第一次现,在朋友面前丢失了面子而生气的女孩儿有多么可怕,那张因气愤而扭曲涨红的脸最终换来了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