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出离轻浮地对她说:“你怎么穿了这件衣服?很适合你,特别迷人。你美得能直接去拍电影。”
“真的?”被夸总归让人高兴。伊九伊微笑起来。钢琴椅足够宽敞,她坐到他身边,背对钢琴,与他不同方向坐下。
“嗯。”他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左思嘉棕色的眼睛暖融融的。伊九伊的嘴唇很湿润。
这时间、这地点、这两个人、这样的姿势,接吻理所应当。
她的视线在他的眼睛与嘴唇上来回,他却不动摇地望着她,然后,不再像捕食的旅鸟了。彼此都收起羽翼与自我保护的外壳,在静悄悄的夜里,试着相互碰撞。
即将吻上的那一刻,伊九伊下意识伸出手,不小心碰到了琴键。
钢琴声如落雷响起。
两个人立即停止了。
她裹着外套,笑着说:“衣服是你阿姨拿给我的。”
她正笑着,侧过头,不经意看到他的眼泪。左思嘉的表情很平静,泪水却流淌而出,无声无息地,没有含义地。
“送给你了。还有好几件,让她都拿给你。冬姨!”左思嘉突然大喊,他站起身,看起来想下楼,结果撞到桌角,“冬姨!”
之后是冬姨火急火燎冲上来。
冬姨一进来就是发牢骚:“你喝醉了就睡觉!”她把左思嘉塞进房间里的那扇门。左思嘉的卧室连着书房,洗手间和浴室一应俱全,除了吃饭,能在里面待好几天。
左思嘉被椅子绊倒了,跌倒在地,然后就不动弹了。伊九伊被这阵势吓到,冬妈却像习以为常似的,直接把门关上。
她又把伊九伊又请了下去,一路唠叨一路说:“思嘉刚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鬼话?没做什么傻事吧?等明天一早起来,他就会全忘了。他喝醉了就是这样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伊九伊不动声色,虽然有点遗憾,但是,也不错:“他经常喝醉?”
“嗯……也不是。他身体不好,平时还是会注意的。”说到这里,冬妈又有些感慨。实际上,她知道,是自己那天说得有些过火了,他才郁郁寡欢。
冬妈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她把烘干的衣服拿给伊九伊,衣服真的全干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不但如此,她还叫好了出租车公司的的车,送伊九伊回去。
伊九伊换上自己的衣服,还是把那件大衣留下了。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那是谁的,为什么左思嘉要在家里留着这么多全新的衣服。
冬妈送伊九伊到门口。
她和左思嘉,以及左思嘉那群不靠谱的朋友可不一样。冬妈能看出来,伊九伊身上有些东西远超他们想象。她并不是那么简单而天真的角色。
冬妈站在院子里,目送伊九伊走出去。
她本能地感觉到,眼前的女孩子和左思嘉不会长久。
同时,她也清楚,左思嘉不能再经历这种事了。
伊九伊要上车了,冬妈踌躇半天,还是故作豁达地笑起来。她说:“伊小姐,等一下。”
伊九伊已经坐上车,冬妈走近,对她说:“你别看思嘉平时人模狗样,在你面前应该没少装绅士,但其实,他是个胆子很小、活得一团糟的人,那些虚荣的地方都是在撒谎……他就是这样的人啦。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伊九伊耐心地听完,不说“不会的”,只回答:“没关系。”
她把车门关上了。
伊九伊骄傲又敏感,心里想,人总有坏的一面。可是,消化坏的一面,那是和人长厢厮守才要考虑的事。
车要掉头才能走送她回家的方向,绕了一圈。伊九伊远远听到钢琴声。夜晚的空气里,有人在演奏哥德堡变奏曲。这里的房屋少,但也还是有居民的,夜里弹琴不会被投诉吗?她只疑惑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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