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圣诞节,十七岁的左思嘉和舅舅在高档餐厅共度晚餐。
“想哭就哭吧。”舅舅亲切地关心道,“你感觉怎么样?”
冷笑时,左思嘉露出虎牙:“爽得想死。”
不论那时的感受究竟是“爽”还是“想死”,终究都过去了。几年后,发现脑瘤,左思嘉有想过告诉父母,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和女友夏郁青沟通后,他自己去动的手术。
手术以后,他经历过一次伤口感染,拖拖拉拉地恢复。休息期间,他开始频繁想象蹦极。
幻想里,那是非常刺激的体验。左思嘉想去玩,提前问了医生,医生不建议,他就又等了一段时间,一直坚持锻炼身体。换了几家医院后,他取得了体检合格报告,可能有点侥幸,但至少能如愿了。
蹦极结束后,他又去玩了滑翔伞和跳伞。教练陪同很快就满足不了他,自己考证需要新的体检。他觉得麻烦,转而盯上其他的。为这些运动作准备的过程中,左思嘉一直在锻炼身体。有的时候,强度甚至大到他不得不对医生撒谎。
假如复发就死定了。
攀岩没有体检的要求,谁都可以上,很多爱好者都会死在运动中。生命苦短,死亡随机,每个人都一样。这是很好的娱乐消遣,所以他喜欢。
白徐借住的人家是一户来避暑的都市人。家主是个老干部,妻子是高校的音乐老师,每年来避暑,都是一家老小一起。白徐他们在这住了好几天了,彼此很熟悉。左思嘉是第一次来,吃过粗茶淡饭,也就在院子里转转。
“小文悦棠”自觉跟这位新来的帅哥还算来电,想把握机会,多交流交流,也就跟着出去。她兜兜转转,四处找他。
忽然间,女生听到一阵钢琴声。
住在这儿的这段时间里,她知道,这户人家还在上小学的孩子有练钢琴,孩子的妈妈亲自教学。但是,今天,除了钢琴,还有其他声音。沿着这个声音,她慢慢走进琴房。
在读小学的小女孩正弹着练习曲。左思嘉靠在钢琴边,间歇性地开口:“慢一点,这里慢下来,然后快……等一下。”琴声随着他的说法变化,继而停下,左思嘉拿过谱子,像跟成年人交谈一样问小女孩:“你弹这段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想赶紧弹完去玩的感觉!”小学女生笑眯眯地回答。她在换牙,两颗门牙都没了,刚露出笑脸,马上又害羞地抿起嘴。
左思嘉说:“嗯……玩的时候开心吗?”
小女孩又咧嘴笑了:“开心!”
“那就想着玩的感觉去弹吧。”左思嘉把谱子放回去,动作优雅,“慢点练,不要错音漏音。”
琴声再次响起,更活泼,更跳跃,还是有错漏音,但是,仍然不一样。
“小文悦棠”站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女孩的父母也都进来了。母亲一副心有所想的样子,低头掏出手机,查询什么。父亲则粗率得多,大约也是当惯了领导,不大高兴自己孩子被陌生的登山客指教,上前说:“我们家孩子是去上海考级的,那些大学老师都说了,她能培养自己的风格,你别把她教坏了。”
左思嘉一次也没有回头,完全没理他,全神贯注盯着钢琴。
他转身出去,穿过门口的人时有说“借过”,风度翩翩,不拖泥带水。
小女孩的妈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与他同行的女生:“不好意思,请问他是左思嘉吗?”
“小文悦棠”恍恍惚惚地回答:“啊?嗯,是的。他是叫这个名字。”
“啊!”这位高校的音乐教师恍然大悟,“我就说!”
小学女生的爸爸摸不着头脑:“他是谁?”
室内其他人也都一头雾水。
“你们不知道?也对,他之前都在国外发展。他师父是第一个被称作‘钢琴圣手’的葡萄牙女钢琴家,他本人是肖邦赛冠军出道的苗子。左思嘉,他是很有名的青年钢琴演奏者。”
第13章
了解过路线,确认了天气。他们去攀岩。挂片距离比较远,按理说也没选多地狱的线路,危险却一点没减少。有人在地面管理安全绳。岩壁上的起伏并不多,左思嘉穿着白色T恤,在既粗糙又光滑的岩壁上爬行,调节着喘息。
他是没那么容易感到害怕的climber,或者说,他能享受恐惧。因为不怕,开始时什么都不会想,所以动作进入状态很快,而且,不会过度用力,也不那么容易受伤。
在国外时,其他同好也乐意结识他,大家一起约去岩馆,开车去旅行,到适合攀岩的地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