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亲用晚膳后,他便回了外东苑,裴泰特意追过来向他请教学问,他看了眼侄儿,还年幼懵懂,聪慧但没经历过事情,意气风发。
再想想太微宫中的那位,八面玲珑的模样,可真是人精。
裴泰试探问:“有人议论,这些时日小叔行事十分霸道……”
裴泰只知道他查抄了很多地方,但并不知道他在查什么案子。
裴岘问:“有人托你问的,还是你自己问的?”
裴泰还是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答:“我自己问的。”
裴岘无所谓道:“若是别人托你问的,这事你们最好少问。若是你自己想问,那我可以和你细细解释。”
裴泰其实有点怕小叔,小叔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是和他见过的人都不同。
裴岘在家中一直都脾气极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孩子们都怕他。
他指指对面的椅子,让裴泰坐下,见裴泰四处张望,看到桌上放着的画,便顺手打开,裴泰其实对查抄什么的不感兴趣,对这画倒是很有兴趣。
“这是小叔画的吗?”
裴岘挑眉:“不是,友人所赠。”
裴泰看了眼题字,姑苏东山湖。
裴岘慢慢说:“刑部查案,很多案子不是表面看起来的样子……”
等一转头,只见裴泰几乎趴在画上研究,没太在意他在讲什么。他也不催,等裴泰看的差不多了,问:“看出什么来了吗?”
裴泰看得很认真,慢慢分析:“此画作者定不是上京城人,这功夫没有十五年,练不成。”
“何以见得?”
“平涂和叠色的技法,是江南一派的画法,这个尺寸的布局,能将山水人物合纵在一起,可见功底非一般人能比,这人年纪定然比我大。是我远不及的。”
裴岘看了眼画,又看他一眼,最后也没说,此画的主人比你小几岁。
“确实江南一派的画法。”
裴泰对这画的兴趣,比听什么街上的传闻感兴趣多了。其实是裴泰听闻不能多问,便不肯多听了,父亲早就说过这个规矩。
只是裴泰最后看了眼左下角的私印,百思不得其解。
印鉴是私印,看着像是女儿家的私印。
裴岘没有解释这画的来历,裴泰极喜欢这画,但也没有开口借。
等回去后还是和弟弟裴康说起这幅画了,尤其说起江南一派的画法,言语中十分推崇。裴康不同裴泰的稳重,他话多也不爱读书,听了哥哥说的,立刻和母亲去换零花钱了。
没过几日,老夫人和徐氏都知道,裴岘书房里有一副女子送的画。
连老夫人是频频探问,裴岘都被问的无奈了,只好让人取了画给老夫人看。
但是他人应召去了西苑,朝中彻底闹开了。
被拖下水的,多达二十几人,内阁大臣杨芳莲,账簿上出现他收受贿赂的金额高达十三万两白银。
裴岘进了西苑,见孟廷元等人在,并且在议杨芳莲的事,心里有了猜测,这次的事,不会一一清查,要抓大放小,陛下挑了这位不太显眼的杨大人。
大概是怕闹大了,最后不能收场。
孟廷元先拿下了户部左侍郎陆海潮,再由陆海潮的案子,拖杨芳莲下水,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毕竟裴岘当初奉旨查的就是户部的贪腐案。
至于他前些日查封了账簿,之后就被留在西苑办公,直到陛下和孟廷元商量有了结果,他才除了西苑,所以这些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