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晓得太多内情的人就算自愿去顶罪背锅,陈安佑也不敢松口——还是那句话,他害怕被供出来。
这个去背负一切罪名的人,最好不能知道太多内情,又愿意为了钱不要命……这种亡命徒在正国国内或许不少,可范围限定在陈家族谱上的名字,就很让人头疼了。
车开到半路,副驾驶座位上的司机接了个电话,低声交谈了几句,扭过身把手机递了过来。
“——天龙没了?”
陈安佑接过电话没听两句,就吼出了声:“怎么没的?说清楚点!”
他下游艇时派去催促陈天龙赶紧跑路的侄儿子也很莫名其妙,在电话那头道:“不晓得啊,安叔,天龙叔家的保姆说他两口子昨晚上就没见人影了。”
隔了会儿,侄儿子又补充道:“刚才他家保姆说,天龙叔的秘书也不见了,电话联系不上,发消息也没回。”
“他两口子带起秘书跑了?”陈安佑一头雾水,“不对啊,本来就是喊他两口子跑路的,避着我们做什么?”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但陈安佑这功夫也不想亲自去找陈天龙——陈天养一被查,陈天龙暴露是迟早的事,他撇清干系还来不及,说什么也不可能往上凑。
“算了,你先在那边等两天,不忙着回来见我。”思来想去,陈安佑只能交代侄儿子,“如果这期间有警察上门,你就说你是去帮忙找你天龙叔的,其它你都一概不清楚,晓得伐?”
“晓得了。”
挂断电话,陈安佑仍觉心神不宁,下意识琢磨起陈天龙可能的去处。
陈天龙不可能去自首,他了解这个堂兄弟,一辈子只爱享受,爱被人吹捧恭维、爱吃喝玩乐,看守所和监狱那种地方陈天龙但凡有得选都是绝对不会去的。
那不自首……又会跑哪去了呢?
想起陈天养一家三口被人灭了门,陈安佑心头顿时一跳。
该不会在东水灭了天养满门的那个凶徒,追到海波市来找天龙麻烦了?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2019年,因着那个北方肥羊的事儿警察上过门后,陈天养俩口子就不怎么敢在Z省多留了,常住在F省进出口岸,只要有啥风吹草动就能马上往海外跑。
俩口子难得回一次Z省看儿子,居然就被仇家找上门了——这么个神通广大的凶徒又来找上陈天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兄弟两个……难不成得罪过连我都不晓得的仇家?”明明坐在开着空调的豪车里,陈安佑也只觉浑身忽冷忽热,脖子上的冷汗直往外冒。
昨天陈天龙来找他的时候没透露过半个字,陈安佑连防备都不晓得要去防备哪个。
疑神疑鬼期间,陈安佑的座驾开进了青门镇。
本来就神经紧绷的陈安佑,看到陈府街路口上那一排东水车牌的警车,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他晓得东水警方搞不好会来青门镇查陈天养的背景,就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车停在自家老宅前,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风雨的陈安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镇定地开门下车。
像没事人一样和留守老宅的老妻聊了几句,陈安佑故作无意地问起镇里的警车是什么情况。
老妻没读过书、也没什么文化,上了年纪后成天只晓得看电视,闻言磕着瓜子回道:“好像是天养家出事,来问他家有没啥仇家的,早上还来过咱家。”
陈安佑发家后就看不上妻子,外面情妇换了不晓得多少个,私生子拉出来能组个篮球队,做的什么生意、积攒了多少家当都没告知过老妻。
如今他面临牢狱之灾,妻子还这么没心没肺、心思只放在电视上,他不去想妻子晓不晓得内情,只觉得心中厌恶,话也懒得多说,自顾自出屋去打电话。
青门镇不大,就两条街,一条中山路,一条陈府街;陈府街上的产业大部分都是陈家人开的,包括距离镇政府大院不远的、镇上唯一的一家酒店。
陈安佑打了几个电话,把他在路上想好的几个替罪羊约到这家酒店用餐。
身为陈氏“宗族”里拔尖儿的亿级别资产富豪、宗族族老,他这几个电话的份量自然不轻,被约到的陈家人都诚惶诚恐,表示一定准时到场。
打完电话,陈安佑把脑子里策划好的计划又复盘了一遍,叫司机来开车。
回来的路上,他反复琢磨过了——直接让人去顶必死的死罪,是不会有人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