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穗苗说:“祁叔叔?”
“我的亲生父亲,”祁复礼垂眼,“……已经过世了。”
李穗苗啊一声,急促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是自杀,可能因为愧疚吧,”祁复礼目光放向窗外,“不提他了,穗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李穗苗默然喝着黑咖啡,忽而转身,将咖啡杯放在桌面上,低声喃喃:“好苦。”
……
离开时,祁复礼去隔壁的奶茶店,给她买了一杯芒果味的冰激淋球。
祁复礼答应李穗苗,要对此保密——指向叶扬书保密,绝不会告诉她,今天李穗苗说的这些事情。大家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事实上,他们都心知肚明,那日吃的铜锅,大约是三人行的最后一回。
夜晚,李穗苗打电话给妈妈郑歌春,撒娇般地提到,梦见隔壁邻居住人了。谁知郑歌春笑着说梦是真的,邻居家的确又开始住人了,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已经开始装修了。
李穗苗想到地板上那深深浅浅的脚印,舍友在外放电影,《钢的琴》,已经近了尾声。电影中的下岗工人站着看大烟囱的倒塌,伴随着音效,李穗苗脑海中的那个蒙满灰尘的房子和悬挂的镜子一同哗啦倾塌,分崩离析。
镜子一旦打破,再难恢复原样。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去向父亲求助了。
李穗苗柔声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郑歌春嗔怪地说,这么惦记着你爸爸?就不想你妈妈了?他出公务,这几日也快回到家了。
李穗苗说好。
郑歌春又叮嘱女儿几句,才挂断电话。
李穗苗侧脸,看窗外的绵绵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十一月,初雪。
当白雪第一次光顾这座城市的时候,李穗苗领到了第一笔家教费用。按照原本的合约,她做到这个时候就可以了,但林棋蓉主动提出,对她很满意,可以多给她加薪水,希望李穗苗能给女儿继续多上一段时间的课。
李穗苗答应了。
但这件事被叶扬书知道后,他有些诧异,沉默半晌后,告诉她:“你应该拒绝。”
李穗苗说:“为什么?”
叶扬书说:“你爸爸现在调查林棋蓉,如果知道你在她家里做兼职,一定不同意你以身犯险。穗苗,有些事情该交给警察去做,我一直以为,你在知道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爸爸。”
李穗苗问:“我知道什么?你是指什么?”
叶扬书说:“林棋蓉的嫌疑——还有其他吗?”
李穗苗笑了:“你是害怕林棋蓉要绑我当人质吗?现在是法制社会哎,概率这么小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我身上吗?”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现在聚在一起是商议着如何给祁复礼过生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李穗苗拜托叶扬书帮她挑选礼物。
天气渐凉,叶扬书仍旧穿得不算多,长袖T恤外罩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普普通通大学生的装扮,出宿舍楼去个食堂能遇到十个一模一样装束的男人,偏偏在他身上,格外的出众,人群中一眼就能分辨出。
他就能把沉闷的深色调穿出干净利落。
叶扬书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穗苗不以为然:“就像野外一棵桃树同时结了杏子和李子一样概率低。”
叶扬书垂着眼,睫毛浓长,侧颜安静:“或许杏和李同时爱上桃。”
提示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