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瑾佑就被燕儿强行的叫醒,原本混沌的思绪清晰后才顿觉今日是自己出嫁之日,只能乖乖起来任由四个丫头给自己梳洗打扮,象征身份的红色凤袍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还好不是大热天,不然非捂出痱子不可。
换完衣服,然后就是描眉点唇,眉角上挑,瑾佑原本素朴的脸一下子多了分威严,点上朱唇后,瑾佑原本的淡然的气质一下子被掩去了,柳儿灵巧的手指在瑾佑间穿梭,乌黑的长被盘成了高高的髻,而瑾佑只觉得自己的头皮被扯的疼,然后四人一起把嵌着红宝石的凤冠带到了瑾佑的头上,瑾佑感觉自己头已经疼的快断片了,这一天下来,自己的脖子会不会折了,瑾佑很是担心。
瑾佑整理妥当后便等在房间内,花儿已经把早膳准备好,虽然不可多吃但也不能不吃,花儿还偷偷准备了一些可以携带的小糕点,瑾佑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偷偷藏进了自己的袖中,今天从早到晚仪程紧凑,自然是没有时间吃东西的,等到一切收拾妥贴,迎亲的队伍也已经到了穆府门口,整个城里的百姓今天几乎全部围到了穆府门口,之前保护穆府的军队今日正好维护秩序。
整个迎亲队伍前面长鞭铜锣开道,百姓闻声纷纷退至两边,护卫队立刻上前树立警戒,随后两队宫人上前支起高高的红色帷幔,而领队的居然是镇守一方的一品将军韩坤韩将军,这样的阵势显然是为了护卫队伍中那个一个至高无上的人,而就在韩坤之后,就看到龙景郢亲自骑着头顶红绣球的踏云气宇轩昂的走在队伍中,随后是一顶金色的八人大轿,红色的帷幔轻盈飘逸,四角的金铃随着队伍的走动出悦耳的脆响,再往后便是一队宫中顶级的乐师,一路上不停的吹着喜乐,最后是一列队威武的侍卫,头顶红缨身穿红色铠甲,这装束显然也是为了衬托今日的气氛。
这样的阵势一路走来已是让万千人红了眼,历来帝皇都没有亲自出宫迎亲之例,这般可见皇帝对穆氏之宠,对穆瑾佑之宠。此刻于良妃正坐在于太后宫里,听着宫人说着龙景郢的迎亲队伍的风光无限,于良妃气的随手摔了手边的茶杯,而于太后明显镇定多了,她经历过宫内太多的此起彼伏,看的自然要比年轻的于良妃要透彻,还是那句老话登高易跌重,这个穆瑾佑现在无论多么风光,可最后的结局却注定是个不幸。
于良妃担心的对于太后说道:“母后,难道就这样看着那贱人入宫吗?”于太后淡定的喝了口茶,“皇上要的不过是穆家这势力,而穆瑾佑只不过是皇上手中一颗棋子罢了,就算她入了宫一个在后宫无根基的小丫头也翻不出什么浪!”于良妃还是不满,说道:“可是……”于太后显然对于良妃这样的心态很是不满,说道:“心露,你要记住,这后宫原本就是个新人来旧人哭的地方,唯一可以巩固地位的只有皇嗣。”说完看了看于良妃的肚子。
于良妃说到这也没了之前的不满,后宫本就是僧多粥少的地方,为了帝皇的恩宠哪个不是使尽浑身解数,可是即使她已经进宫多年,真正受到的恩泽也不过几次,虽然自己也想了很多办法,但就是没有一次有结果的,若是再没有皇嗣,怕是于太后也不会再帮她,以后在后宫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于太后望着有些泄气的于良妃,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说道:“你也别泄气,皇上年轻,忙于朝政也是正常的,后宫中现在好在谁都还没有怀上,你也别总是傻傻的等着,该用些手段的地方就别手软,这后宫中最不能的就是心慈手软,一旦你软弱了就注定是失败者。”听着于太后的话,于良妃心里有了暗暗的盘算。
瑾佑在自己的闺房内听着燕儿说着门外迎亲的阵仗,也只是淡淡一笑,这些对于瑾佑这个明白人来说只不过是龙景郢做给别人看的一场戏而已,自己虽身在局中,可心却站在局外,自然不会被这样的荣耀迷了心智。
随着鞭炮声响起,时辰也到了,瑾佑在喜娘的搀扶下迈出了自己的闺房,走出了瑾苑,而穆谦之和江晴正站在瑾苑门口,瑾佑面对他们盈盈一拜,虽然自己不是真正的嫁人,但这次之后自己自然不可能再成为现在的穆瑾佑,所以算是谢过他们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随后,燕儿和柳儿为瑾佑盖上了红盖头,就这样瑾佑在宫人和喜娘的搀扶下往穆府门口而去,穆谦之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华美的背影,而江晴在瑾佑转身之后已是泪流满面。
红色的喜帕遮住了瑾佑整个视线,也看不到燕儿说的十里红妆,喜娘把瑾佑牵到了喜轿边上,一只纤长有力的手伸了过来,喜娘笑着把瑾佑的手放在了那手上,两手相握,掌心相对,瑾佑在那双手的搀扶下进了宽大豪华的轿子,而对方随之也迈腿跨了进来,坐到了瑾佑旁边,宽大的轿子两人坐于其中也不觉拥挤。
长鞭掷地声响起,铜锣脆响,礼官在外高呼“起轿!”瑾佑感觉轿子被抬离地面,礼乐声从脑后飘来,一队人开始往前而去,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高墙。轿外红色花瓣一路飘撒,地面仿若被铺上了红色的毯子,队伍后面穿着红色铠甲的侍卫不再像来时那么轻松两人抬着一只用红绸装饰的木箱子,里面都是穆谦之为瑾佑准备的嫁妆,整整三十八抬之多,这让郡城多少待嫁的闺秀红了眼,对穆瑾佑羡慕不已。
轿外十里红妆,满城喜庆,而轿内两人却相对无语,龙景郢一身红色绣金龙礼袍,看他明显臃肿了一圈的腰,显然也不比瑾佑穿的少,他安静的坐在轿内闭目养神,想来也是一大早就起身了,而瑾佑自然也是一动不动的坐着,还好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没人能看到她百无聊赖的表情,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看热闹的百姓对自己这三十八抬嫁妆津津热道的评价,瑾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其实穆谦之给她的还不止这明面上的三十八箱嫁妆,还有一些房屋和土地之类的不动产,现在算起来自己的资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登上个什么富豪榜之类的榜。
轿子走了半个时辰后,一大队人终于行至皇宫正门,今日中门大开,队伍就这样穿过正门的中门而入,一条青石长廊直通今日将举办仪典的政殿广场,政殿前的广场上百官肃穆而立于红毯两边,金色的轿子稳稳的停在红毯的一端,龙景郢先行下轿,随后亲自将瑾佑扶出轿子交于旁边的喜娘手中,龙景郢走在前,而瑾佑跟在其右后方,随之是一众宫人,走至殿前白玉阶,龙景郢接过瑾佑的手臂,两人一同走上了玉阶,面对百官站立于殿门前,百官上前弯腰行礼,高呼道:“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龙景郢望向众人,朗声说道:“众卿家平生。”众人起身。
随后龙景郢领着瑾佑走进大殿,殿内于太后一身威严庄重的礼服正经危坐于龙椅左边的凤椅上,陵夷国一应亲王重臣和各国使者都已经在大殿内等候多时,礼官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红绣球两端交与两人,然后引领着走到政殿中央,殿上已经摆上了一张长案,案上摆了花生红枣之类象征吉祥的果子,案中间摆着一个香炉,有人在地上摆上了两个厚厚的蒲团。
礼官站于长案一边,高呼:“吉时已到,行礼!”
众人肃穆,礼官高呼:“一拜天地!”龙景郢领着瑾佑面向殿外,跪于蒲团之上,弯腰行礼。“二拜高堂!”龙景郢和瑾佑起身,宫人连忙上前把蒲团放至两人脚边,两人面向高台跪下弯腰行礼。“夫妻对拜!”两人起身面对面行了礼,这礼则并不需要跪拜。最后礼官高呼:“礼成。”两人面对殿内众人,众人纷纷行礼,“臣等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龙景郢朗声回应道:“各位使臣免礼,众卿免礼。”
“皇上。”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之后响起,“既然已经礼成,皇后娘娘的盖头可否揭下,让我等也有幸一睹娘娘芳容!”这人一开口,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起来,瑾佑听着声音,显然应该是个外邦的使臣,还是个女子,想来应该是绛仪国的来使,以这要求瑾佑心里了然对方明显是来拆台的,以瑾佑知道的情报猜测,对方应该就是绛仪国的六公主凝月公主,绛仪国这些年一直与陵夷国有意交好,听小道消息说,绛仪国君有意与陵夷国联姻,此次派了这么一个正值适婚年龄的公主过来,想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龙景郢笑着回道:“公主有所不知,陵夷国中的女子,结婚当日必须所有礼制结束后方可揭去盖头,就如敝国女子出门需遮面一样,公主若是想见皇后,晚间朕将携皇后一起参加晚宴,到时便可见到。”龙景郢这样一说,凝月自然也不再坚持,盈盈一拜,“是凝月失礼了。”瑾佑先被喜娘领着走出了政殿,龙景郢自然要和殿里的人再客套几句,瑾佑从政殿而出却没有被带去皇后住的凤熙殿,而是带往了龙景郢住的怀德殿,此时龙景郢隔壁的房间已经被布置成了新房。
一时间,对于瑾佑入住怀德殿而不是凤熙殿的事,宫里开始众说纷纭,有的说这是皇上的恩宠,有的说是皇上其实并没有正式承认瑾佑的地位,毕竟历来皇后入主都是住在凤熙殿里的,而瑾佑对于这些都是无所谓,住哪都一样,那凤熙殿是先皇后故居,龙景郢想来只是不愿去破坏罢了,那是龙景郢这些年坚持的一份执念。
瑾佑安静的端坐在喜床上,两边站着怀德殿的宫女们,一时也没有人说话,一场仪式下来,肚子已经有些空腹感,摸了摸袖子里的零食包,还好袖子大,瑾佑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一小块糕点,在袖子和盖头的掩饰下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反正也不知道龙景郢要多久才回来,若是等到他回来,瑾佑怕自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今天已经苦了自己的头皮了,若是肚子还要受罪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填了几块点心后,瑾佑开始困乏起来,算算时辰应该早已经过了午时,这龙景郢想来是可能要到傍晚才会来了,早知道就让他在殿上把红盖头揭了,这样倒是免得自己在这苦等着受罪,现在瑾佑倒是觉得那个凝月公主应该叫,还是她有先见之明,可惜为时晚矣。
“小姐。”身边传来燕儿熟悉的声音,瑾佑连忙精神一振,轻声说道:“你们可来了!我脖子疼。”花儿她们也很无奈,她们陪嫁的四个丫头也是被人立了规矩才放进来的,显然已经有人在拿她们出气了,柳儿说道:“娘娘且先忍耐一会儿,皇上前面招待使臣的午宴应该快结束了。”瑾佑心里更气,她空着肚子,龙景郢却在好吃好喝的。
直到天色渐黑,瑾佑的脖子已经完全麻木了,而脑子也开始昏昏沉沉起来,于是干脆坐那打盹起来。直到宫女们点亮了房间里的蜡烛,房间里一瞬间亮如白昼,蒙了一天喜帕的瑾佑被红色晃的眼睛已经花了,连打盹都打不下去了。而前面的龙景郢一整天也并不轻松,忙着招待心思各异的各国外使,最后都错过了回新房完成礼仪的时间。终于在瑾佑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门口的太监高唱道:“圣上回宫!”龙景郢领着礼官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