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仪嗯一声,并不理会。
她识得兵部尚书家的千金,眼前这位没见过,定是后院哪位姨娘所出。
受了冷落,陈绾绾咬唇,余光瞥见尚未离开的裴晏,大着胆子上前:“郡主,可否与绾绾比试一二,绾绾苦练箭术已久……”
沈鸾漫不经心瞥人一眼,打断:“听说陈姑娘琵琶了得,京城第一?”
陈绾绾稍怔,须臾方脸红道:“郡主谬赞了,绾绾不过是……”
沈鸾轻哂:“京城第一,不知陈姑娘可与斗春院的小娘子比过?若没有,又是何来的京城第一?”
斗春院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沈鸾将自己与青楼女子相比,陈绾绾急红了眼:“那样下作肮脏的地方,臣女怎么可能自降身份踏足?何况那些……”
她紧咬下唇。
那些青楼女子,所学不过为取悦男子,和她所学的琵琶怎么可能一样。
“……自降身份。”沈鸾喃喃低语,倏尔莞尔一笑,“所以我为何同你比试?”
当头一棒。
陈绾绾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沈鸾这话,比当街扇她一巴掌还难受。
长安郡主眼中,和她一个兵部尚书庶女比试,便是自降身份。
沈鸾施施然离开。
裴仪好整以暇看完整场戏,末了方发现沈鸾已走远,她急急追上去。
“沈鸾,你站住!我还没有……”
蓦地,眼前忽然降下一片黑影。
裴仪刹住脚。
裴晏拱手作揖,鸦羽睫毛下的一双黑眸晦暗不明:“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先前送宝墨示好,裴晏并未理会自己,裴仪笑盈盈盯着人,须臾方扬眉:“你想问什么?”
裴晏垂眸:“公主可知……郡主的箭术,是何人所教?”
……
夜已深。
沈鸾素来有择席之病,新到了行宫,总睡不安稳,辗转不得入眠。
绿萼心细,听见窸窣声,秉烛点灯走至沈鸾榻前:“郡主,可是要吃茶?”
衾被之下,沈鸾缓缓点了点头。
烛光摇曳,夜里冷些,绿萼取了孔雀翎暖袄为沈鸾披上,自己先净了手,又端来大漱盂,伺候沈鸾漱口,而后方取了茶杯,倒一杯滚滚的热茶递与沈鸾。
沈鸾就着绿萼的手吃了半杯,仍觉不困,越性披衣起身。
绿萼上前:“郡主,行宫不比宫里,还是莫乱走的好。”
沈鸾不以为意,摆摆手:“无碍,我就在这附近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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