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醒挑眉:“是吗?你对我抱有什么期望?”
“不高,也就是些鹿、熊、狍子、獐子……”她掰着手指头数。
他打断她的话:“熊暂且不提,你说的鹿、狍子和獐子这些,我不是都猎到了?那头鹿还被送去膳房,估摸着等会儿你就能在宴上见到它。”
“是啊,你是猎到了。”阮问颖漫无边际地同他聊天,“可你猎到的这些都很寻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远不如陛下昨日随手猎来的那只白兔。”
杨世醒看着她:“容我提醒你,陛下猎来的那只白兔遭到了你的嫌弃,险些成为一道菜。”
她抿嘴一笑:“是呀,所以我让你猎点更稀罕的来,比如白鹿、白狐什么的。”
“白狐很稀罕么?行宫里养了一群,就等着我们去猎。”
“不稀罕你也不是没猎到?”
“那是因为我没有猎。白狐和白鹿都主吉,不能在生辰当日见血被猎,《礼律》里明晃晃地写着,你忘记了?”
“哦,”她恍然应声,“也是……”
杨世醒见她情态不同往常,也不和她绕弯,直言问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可不相信她是真的为了这点事来寻他的。
阮问颖目光流转,看向他,嫣然笑道:“好吧,我不和你兜圈子了,我是来给你送生辰贺礼的。”
“生辰贺礼?”他微感讶然,“等会儿宴上就能送,你为什么要在这时送?”
“还是说,”他笑了一下,“你要送的礼拿不出手,不好意思在众人跟前丢脸,这才偷偷过来送我?”
“才不是。”她嗔他一眼,“宴上大家都是一家一家的送,周家送周家的礼,赵家送赵家的礼,我怎么能特立独行,和阮家的礼分开来送呢?”
“原来如此。”他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点点头询问,“所以你要送我什么?”
“你等着。”她抿嘴一笑,起身行至外间,从谷雨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物,拢在手心,返回房里重新坐下,献宝似递给他瞧,“就是这个。”
杨世醒接过,二指宽的锦绡自他掌间滑落,如同天河从夜空倾泻,在烛火下闪烁着微点星芒。
他端详着它,沉默了少顷:“你要送给我的,就是这个?”
“是啊。”没有得来预想中的反应,阮问颖有些疑惑和紧张,“你不喜欢?”
“没有。”他神色如常地把东西收起,“就是没想到你会送我这个。一条发带?”
阮问颖再度应了声是,漾出一抹笑容:“你平日里不是常用银丝锦绡束发么?我就想着送你一条别的样式的,这样你也能用得着,不必把它束之高阁,偶尔才想起来。”
杨世醒笑了一笑:“的确是很实用的一件生辰礼。不过——你大老远地跑过来,就为了送我这样东西?”
这样东西……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吧。
阮问颖有些泄气,努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件礼太寒碜了,我该出手阔绰点,送你更加贵重的礼物?可这锦绡也很难得啊……”
锦绡难采更难织,素有“一丝锦绡一丝金”之说,价值贵重,为贡品中的极品,历来只有王公贵族才得用,与杨世醒的身份相配。
“不,你误会了,我不在乎你送我的东西贵不贵重。”杨世醒道,“只要是你亲手准备的,不管什么礼物,我都喜欢。”
阮问颖敏锐地察觉出他话中之意,精神一振,道:“你以为这条发带不是我亲手准备的?”
“自然是你亲手准备的。”他含笑道,“我也很喜欢,没有觉得寒碜。”
一个十分贴心的回答,但阮问颖并不准备就这样过了,因为她发现他们之间有一个误会:“你以为我送你这条发带,就只是对下人发了一声话,让她们给我备好吗?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杨世醒一愣,看了一眼手里的锦绡:“不是吗?这上头的针脚细密,与你惯用的手法不同,不会是你织的——至于花样和款式,我知道是你亲自挑选的。”
阮问颖笑容愈发明快:“自然不是!不仅花样和款式是我自己挑的,就连这发带也是我自己亲手织的,足足花费了我大半年的心血。”
这回杨世醒是真真切切的惊了,定睛仔细端详发带,把它放在手里反复翻看,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这真是你织的?”
“千真万确。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在你心里,我就这般没有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