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你有急事离开也罢了,为什么连含凉殿都不让我进?你知不知道,我被山黎拒绝的时候,想要跳进池子里的心都有了……”
杨世醒道:“我说此事为山黎自作主张,并非我的授意,你信吗?”
她道:“我不信!”
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怎么说呢,这件事的确是山黎自作主张,但她也是看在我的态度上才如此行事的。”
“我那时——很忙,既要处理张家,又要查找身世,还有人赶在这当口给我找麻烦,心情格外烦躁,恰逢你生病时我又没有过去看你,这才让她生了误会,以为我不想见你。”
听了他的解释,阮问颖先是心头一宽,接着仔细一想,又重新沉了下来。
“山黎是你的心腹,你的心思她最是明白不过,怎么会生出误会?一定是你真的不想见我……”
杨世醒道:“她再是明白我的心思,也不可能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好比我们刚才的那番争吵,换作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觉得我们之间已成死局,不可能再有转圜余地,然而事实又是如何呢?”
阮问颖微红了脸。
——事实是,他们只用了一句话,一个吻,就把一切隔阂消弭了。
她觉得自己明白了他的话:“你是说,山黎不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在她看来,你那时是真的不想见我,但其实你是愿意见我的?”
“无关情愿。”杨世醒道,“说实话,我当时完全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你,一是因为长安殿里发生的事,二是因为你的病。我觉得你不信任我,对你感到很生气。”
阮问颖心中一紧。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心虚还是愤懑,咬唇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生病了不过去探望的人又不是我。”
“那也得看生病的起因是什么。”他道,“你若真的是因为风寒之故、因为我对你照顾不周才着了凉、生了病,我可以寸步不离地守在你榻前。可你是吗?”
话题兜兜转转回到了原处,阮问颖却不复先前的张皇,久违地闹起了一点娇纵的小性子,稍使力道推了一把他的胸膛,从他怀里退出,轻嗔。
“谁让你在含凉殿里瞪我一眼的?还告诫我不要过去找你,我当然要感到不安了,没听说过病由心生这句俗话嘛!”
杨世醒费解不已:“我什么时候瞪你了?而且我之前不是解释了吗,我只是让你暂时不要过来找我,没让你永远不来。”
“你就是瞪我了,我当时心都被你伤透了,哪还有心思去注意你话里的两个不起眼小字,你就不能说明白一点?”
“我难道说得不够明白吗?还有——我到底在哪瞪你了?我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别又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吧?”
“你才胡思乱想!”阮问颖还给他一个瞪视,“从长安殿离开之后,陛下去你殿中那会儿,你不是瞪了我好几眼?警告我不要乱说话。我可全部都记得。”
她扯着之前包裹玉佩的锦帕,嘟嘟囔囔地抱怨:“还说我不信任你呢,你不也不信任我?你以为我会做什么?把在长安殿里听来的话告诉陛下?”
杨世醒终于弄明白了。
“你——”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看上去很想对她说些什么话,“……你真是能气死我。”
她不服气地抿唇:“怎么,你想说我误会了?”
他逸出一声轻哂的讽笑:“没有。我只是想说,难怪你一直对我虚与委蛇,原来是因为我们两个之间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心意相通。”
“……”阮问颖拧着锦帕,垂下眸,不说话。
桃花树下静了一会儿,响起杨世醒干脆的声音。
“行,我承认,那时候我对你的确不够放心。但我不是怕你把事情说出去,是怕你神思不属,露了痕迹被看出来。虽然我会替你遮掩,可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要好。你说是也不是?”
阮问颖不甘愿地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如此事体,换了她来也照样会感到担心,说不定还会比他担心得更多。
但是——
“你就不能态度好点地叮嘱我?为什么非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都凉了……”
“那种眼神很不好吗?”杨世醒的音色染上几分无奈。
“对我不好。”她把锦帕缠绕在指尖,怏怏不乐,“你以前从来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就算遇上再生气的事情,再和我恼,也不会那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