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问颖一惊,下意识道了一声“什么?”,心念飞转,很快理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定是小暑见到这两天送给她的膳食又次了一等,为她不满着急,才与侍女起了争执,并在气恼之下将东西打翻,希望能以此来逼迫对方换掉。
但是怎么可能呢,一份膳食被打翻了,她们只会取来另外一份相同的,不会因为一个侍女的闹嚷而有所更改。这是她母亲安平长公主亲自下的命令,没有人敢不遵从。
更重要的是小暑现在的情况。
依侍女所言,她现在已经被带回了房里看守,那么在那之前呢,她可有受到什么责罚?
阮问颖微有心慌,按捺着,镇定询问:“你们是如何处置她的?”
侍女道:“念在她是初犯,又护主心切,便没有多加责罚,只是训斥一二,罚她做两天粗活,革去一个月的银米,也就罢了。只是——”
她微微顿了顿,“长公主殿下有言,姑娘过几日若是还想清修,不欲从这房里出来,就成全姑娘,把苑里的人都打发了,只留下奴婢几人照顾姑娘。”
阮问颖心中一紧。
这是要拿她身边的人开刀了。
好在她早就预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闻言没有多少惊慌,只是涌起一股无法抹除的紧张。
因为这意味着她必须要进行计划的下一步,去面对那个她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她尽量不动声色地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不安跳动的心。
闭眼,又睁开。
“劳烦你去回母亲的话。”她道,“就说,我有话要对她讲。”
侍女颔首应是,恭敬行礼退下。
阮问颖看向桌案上摊开的一应书卷,但凡上面有着动心忍性相关的字句,都被她翻到了那一页,使她一眼就能看到。
她就这样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默念,希望此回既能成功,也能成仁。
……
侍女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送膳的侍女也没有过来。
阮问颖心想,许是她的母亲此刻不在府中,又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这才没有立即前来或召她过去。
没有送膳过来也很好理解,眼见着她要和母亲打破僵局,做下人的自然不会没眼色,继续把这样难以下咽的饭菜送过来。
只是她的房中没有滴漏,无人告诉她现下是什么时辰,如此干等着难免会让她升起不安,索性闭上双眼,正襟危坐于桌案前,在心中推演着等会儿的行事细节。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声音倏然响起。
“——你这般行止,是在拜忏呢,还是准备坐化成仙?”
偏冷的音色带着略微上扬的语调,像是嘲讽,又像是调笑,难辨喜怒。
阮问颖怔然睁开双眼。
她偏过头,循声看向来人。
杨世醒身着一袭藏青劲装,正负手立在雕花木阑旁看着她。
如临梦境。
阮问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声音。
她的心在胸腔里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有力得仿佛在告诉她,这些天它其实早已陷入了沉寂,直到现在才鲜活苏醒。
但是不应该这样的,不能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