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徐元光觉得胸腔里充盈满了热血沸腾的勇气,如同要上战场一般,撇去心虚,堂堂正正地道:“没有半句虚言。”
杨世醒道了一声:“是吗?”
他重新低下头,目光在宣纸上逡巡,似在斟酌着是否要加上一笔:“你把这件事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徐元光腹诽,当然是为了让你有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去见心上人。
不过他也算是摸清楚了这位主的脾气,知晓绝对不能这么说,需要弯弯绕绕地徐徐图之。
然而这里头的度实在难以把握,他又比不上对方机敏,怕是才一开口就会被看穿。
干脆心一横,决定来一剂猛药。
“实不相瞒,我与小颖妹妹相识已久,算得上是知交密友,她如今有难,我当然不能不管。之所以告知殿下此事,便是想询问殿下可有解法,让我帮助小颖妹妹早日摆脱这桩麻烦。”
杨世醒的目光定住了。
他慢慢抬眼,看向徐元光。
后者被他看得一阵后背发凉,差点想立刻加上一句“也让晗妹妹宽心”以表清白。
但一来,他确信杨世醒知道他的真意,二来,如此作为显得他太没有胆气,日后恐被嘲笑,最终勉强支撑了住,只讪笑着道了一声:“还请……殿下相助……”
杨世醒看他半晌,倏然一笑。
他将紫毫投入笔洗,悠悠开口:“长公主把她禁足,半步不得出闺苑,她的侍女却能求到济襄侯府,当真是忠心耿耿。”
“就是有一点不明。她们有这工夫,为何不去求真定大长公主和镇国公?毕竟她快要撑不住了,不是吗?她的长辈总不会坐视不理。”
“这……”徐元光一噎,昨日从阮淑晗处得知消息时,他太过惊讶,又处在终于能打破僵局的激动中,就没有仔细询问。
现在一想,整件事的确处处透着古怪,阮问颖在镇国公府受到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使得她被禁足,还被这般苛待?
并且,从阮淑晗的话里来看,自从阮问颖被禁足之后,她就一直在派人打探消息,花费近半个月,终于接触到了对方的侍女,得知了对方的近况。
那她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询问对方被禁足的原因呢?
就算阮问颖的侍女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在被禁足前也总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不然好端端的,安平长公主怎么可能会下这样一个命令?这些事情,侍女总可以禀报给她听吧?
时隔一日,在杨世醒的轻哂话语之下,徐元光终于迟钝地生出了疑惑不解。
只可惜已经骑虎难下,再加上他不相信阮淑晗会欺骗他,遂硬着头皮辩解:“小颖妹妹被禁足的这段时日,晗妹妹一直在派人打探消息,好不容易才联系上她的侍女。我想……小颖妹妹的侍女应当是和她一起被关着,不得离开苑中半步,所以才无法告求他人。”
杨世醒转身离开书案,坐到一旁的凭榻处,端起几案上的青瓷茶盏,徐徐揭盖:“那还真是行之不易。如此艰难的联系,她的侍女难道就没有说什么有用的话?”
徐元光心想,怎么没用了,都把她们姑娘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说出来了,还想让她们说什么?说她们姑娘会被禁足的因由?他不知道啊。
杨世醒的反应完全不在预料之中,这让徐元光有些着急。
在他的设想里,对方在听完了他的那几声小颖妹妹之后,应当会立时冷脸生怒,借着这个由头赶他出去,然后前往镇国公府。怎么到了这会儿,却还在优哉游哉地品着茶、问着话?
这、这不符合常理啊!
难道说,由于阮大姑娘连续几个月来的不闻不问,他面前这位六皇子殿下终于被惹恼了,变得不喜欢她、不在乎她了?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他可怎么给阮淑晗交代?
焦虑间,徐元光的目光落到杨世醒先前书写的宣纸上,看清上面最后一字有些不稳的笔画,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他道:“她的侍女恳求晗妹妹,希望能请殿下救她们家姑娘出来。”
……
漪蕖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