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非常露骨,高祖虽然废了妄议朝政这一条律令,但常人间也不过是在私底下谈论两句,鲜少有放到明面上来说的,遑论在皇子面前言语。
阮问颖却没有一点顾忌,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而杨世醒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自然而然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没有丝毫疑义:“你的想法不能说错,文武联姻,的确会有所风险,可这话能够套到任意一种情况上面。”
“比如说你们家找武将联姻,就是将门结合,有拥兵自重的嫌疑。”
“若找门第低一点的读书人家呢,也可以说是怀有野心,意在培养文官势力。”
“门第再往下,不说你们家愿不愿意,就是其他人知道了,也会在心里嘀咕,怀疑你们家是不是有别的目的。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世家大族不找,反而找一户普通人家。”
一条条列举下来,听得阮问颖心有戚戚。
她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也未免有些太过于荒唐了。若真按他说的这般,他们家岂不是什么安稳的亲家都找不着了?
“那照你说,我们家该怎么办?”她抿唇询问。
“不怎么办。”他怡然回答,“按着原本的心意,想找哪家就找哪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想从亲事上面找罪名,整个长安城里没有一户人家能幸免。”
“想治罪一个人的方法多得是。譬如你下朝时右脚先着地,我可以说你不尊天子,妄图比右为先,一道奏折上去安你一个谋反的罪名。你若自证清白就是早有准备,在诡诈狡辩。我再联合党羽,敲敲边鼓,把陛下的怒气撺掇起来,你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话说得很夸张,阮问颖却逐渐听得回过味来。
罗织罪名、故入构陷,这些朝堂争诘的手段无法避免,若因此而畏缩一隅,最终的结局也不会是安享太平,而是做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以攻为守,让人即使想要动手也先多三分思量。
可这些都是针对世家大族而言的,对于陛下来说又是怎么样呢?历朝历代,士族豪强都是需要帝王制衡警惕的势力,难道陛下真的放心看着底下的大臣官员相互联姻吗?
阮问颖很想得到答案,但最终没有询问。
不管她和杨世醒的感情再怎么好,这样的问题也不是她可以拿出来问的。她可以倚仗他、信任他,甚至为此恃宠生娇,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但始终都需要拿捏好分寸。
反倒是杨世醒主动开了口,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父皇每天日理万机,哪有空盯着臣子的嫁娶,世家大族间的联姻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不要为此来烦他就很好了。”
“当然,”他微笑地看着她道,“这也不妨碍底下的臣子为了规避风险而主动避嫌。”
这话解开了阮问颖的最后一层疑虑,杏眸微微一亮,粲然明笑起来:“原来如此。表哥,多谢你为我解惑。”
“大恩不言谢。”他轻轻淡淡地回答,“不如以身相许,也不枉费我劝你的这一番口舌。”
阮问颖下意识想说些玩笑推诿的话,但注意到他脸上似认真非认真的神情,不禁一呆,片刻方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闭上了双眼。
少顷,一片温热贴上她的双唇,带着些许的湿润将气息送往她的唇齿之间。
不同于之前的几次,这个吻更加缠绵深入,让她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睫翼颤抖了好几下都不得其法,只能捏紧身前人的衣衫,磕磕绊绊地继续。
等结束时,她的脸庞已经布满云霞,眸光潋滟,唇瓣嫣红,如同远山云雾,缓缓揭开缈缈倩姿。
杨世醒看着,只觉得心口发热,燃起一股陌生的热燥。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一滚,低下头,再度吻了过去。
阮问颖没想到还有第二回,呼吸不由得一窒,身体也微微僵了一下,片刻后才缓缓软下,柔顺地承接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之前那么青涩了,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结束后依然脸颊发烫,抿唇漾出一个细细的笑容,觉得这滋味真是又奇怪,又有一点妙趣。
她看向杨世醒,对方的反应似乎没有她那么大,脸上还是挂着那么一点笑,眉眼间还是带着那么一点宠溺,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却不知怎么的让她格外心喜,想再多看他一眼、再看一眼。
“那……晗姐姐和小徐公子之间的事,我该怎么管?”她平复着心情,娇娇软软地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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