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没有他的那阵无名不满,她根本不用面对这么尴尬的境况,但她还是决定暂时原谅他半个时辰,起码把这顿午膳糊弄过去。
她对杨世醒露出一个浅雅矜持、怀有姑娘家羞赧与喜色的微笑。
陛下见状,也满意地点点头,道了一声:“孺子可教。”
……
膳毕,阮问颖和杨世醒都很有眼色地告了退,留陛下与皇后独处。
谷雨和小暑候在殿外,见她出来,询问她是否要打道回府。
“不用。”她盯着前方的那抹云白身影,“我先去一趟含凉殿。”
前面的人继续走着,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但她只快走了一小段路,就毫不费力地赶上了他,很显然,对方是在特意等着她。
两人并肩而行,侍从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午后的宫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暑气,知了不间断地鸣叫,给夏日更添一分热燥。好在皇后思虑周全,命宫人一日三洒水,宫道周围又有垂柳绿荫无数,是以也不算太热。
一路走下来,阮问颖都憋着气,不说话,直到行至太液池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你为什么不说话?”
杨世醒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着,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道:“我在等你说话。”
他道:“我也在等你说话。”
阮问颖的脸有些红了,被他气红的。
她瞪着他道:“我在等你向我解释。你又在等我说什么话?”
“我在等你问我啊。”杨世醒偏头朝她一笑,眉眼染上几许夏日的生机,如同穿过池畔的微风,带着习习凉意。
他从容不迫道:“我看你好像挺生气的模样,就知道你有一大堆话要向我抱怨,所以在一路上都保持着安静,等你开口相问。”
阮问颖震惊且不可思议。
为什么他总能把话往最惹人生气的方向说?还说得这么轻巧,这么理所当然?
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她也不准备理解了,直接询问:“你之前是什么意思?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是存心要让我在陛下跟前下不来台吗?”
“哪有,被父皇教训的人可是我。”对方微微睁大双眼,显出一派无辜模样。
阮问颖更加生气了:“你是陛下亲子,陛下顶多说你两句,怎么可能真的生你的气?真要有什么事,头一个被问罪的还是我,你——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这倒不会。”杨世醒没有否认她的前半句话,“有母后护着你,父皇他不会问你的罪的。”
“但他会在心里觉得我不识大体,对我生出厌恶!”
阮问颖气得差点控制不住音量。好在附近都是主殿宫道,除了帝后重臣之外基本无人经过,且非宫人当值之时,周围只有他们一行人,不怕对话被人听去。
她承认,陛下是一个明君,广纳谏言,心胸开阔,但那些都是对臣子而言的。
对于她这个外甥女,平时宠宠疼疼可以,但若真的和他的嫡子有了冲突,即使这冲突完全是由后者引起的,他也不可能会帮理不帮亲。
毕竟杨世醒是他祈盼了多年才得来的嫡子,说器重偏爱都是轻的。
杨世醒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安抚道:“所以我不是给你解围了么?”
阮问颖差点被他气笑了:“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这倒不用。”他抬手摸了摸鼻尖,“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好,不该对你胡乱发脾气,我向你道歉。”
听他这么说,她的气总算是纾解了几分,心想,算他还有一点自知之明,知道这件事完全是他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