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陛下还是不死心,迟迟不封太子。直到一年冬日,皇后偶感风寒,却不知怎的病势沉重,眼看着就要不起,陛下才封了时年六岁的皇长子为太子,想以此来给妻子积德祈福。
之后,皇后果真渐渐好转,而这对天下至尊的帝后也迎来了一个更大的惊喜。
皇后有喜了。
这一个消息如同惊天巨石,砸得前朝后宫潮涌纷乱。
册封太子时,皇后病势沉重,牵挂了陛下的全部身心,所以仪式进行得较为匆忙简陋,并未祭告太庙,整个流程只算走了一半,还有另一半等着走完。
中宫怀孕后,陛下却再也没有提过此事,仿佛就此忘了一般。
那时的陛下心里在想着什么,无人敢妄加揣测,但最终,太子还是成为了太子。
因为皇后这一胎怀得并不好,时险时危,三清殿的真人解难,言胎儿天生体弱,若福气太大,恐承受不住,需以隐对显,方可保母子平安。
陛下于是将册封太子一事坐实。同年,皇后诞下嫡子,为六皇子。
陛下欣喜若狂,赐名世醒,取醒世光明、天公睁目之意,对其爱如珍宝,一切饮食起居规格皆比照皇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因此,杨世醒都已十六、将及弱冠之年,却还是居住在宫里,不像其余的几位皇子早早出宫分府,甚至连才十四岁的七皇子都封了高密王,赐居宫外府邸,他却始终是六皇子,不封王,也不出宫。
其中的道理,但凡是有些眼界阅历的,都能猜出个一二。
阮问颖也不例外,但她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只当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皇子,她青梅竹马的表哥,与他熟稔而不过分亲昵地相处应对。
他们的关系也的确很好。
譬如此刻,她放下茶杯,煞有介事地道:“这云雾松山的确是一道好茶,只可惜味太香了,有些掩盖了茶叶的清味,反倒不美。”
杨世醒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说,流畅接话:“太香了?我看你是嫌太苦了吧。”
她毫不忸怩地承认:“是有一点苦,不过还行,别有一番风味。”
他挑起眉梢,颇似意外道:“看来这茶还真是不错,竟连我们阮大姑娘都肯开口称赞,父皇总算不用再骂我浪费好茶了。”
又道,“父皇爱清茶,上贡给他的茶都是越清越好,清中带苦更为极品,你喝不习惯也是正常的。我这边有专门给你调的蜜茶方子,我让人去给你煮一壶?”
对此,阮问颖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含凉殿的侍奉女官山黎就在外禀道:“殿下,徐大人已至含凉殿外。”
“好,我知道了。”杨世醒应了一声。
他转头对她道:“你在这休息片刻,我让人去煮蜜茶来,可别走了。”
在她点头答应之后,又笑着对她轻语:“等会儿下了学业,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说完,他站起身,示意禀报的宫女入内,吩咐:“好好照顾姑娘。”
“是。”
杨世醒走后,阮问颖斜斜倚靠在流烟榻边,优雅地端起茶杯,继续品尝云雾松山。
小暑看得好奇:“姑娘不是说这茶太苦吗?怎么又喝了?”
她笑睨侍女一眼:“我何时说过它苦了?我明明赞的是它清香。”
小暑“啊”了一声,越发不解:“那方才殿下怎么……?”
山黎抿嘴一笑:“姑娘这是在和我们殿下玩笑呢。”
她一边整理着垂挂下来的珠帘,一边道:“殿下对姑娘这般上心,岂会拿姑娘不喜欢喝的茶来讨恼?自然是要最好的,才肯端出来给姑娘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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