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奶奶瞪韩一梅,道,“你妹妹下乡好几个月,这小脸都瘦了一圈,哎哟,这手都粗糙了,你就不心疼心疼她,才刚回来,你就拿各种话怼她,她是没钱,可没钱回家也想着给家里拿最好的,这心意就难得,你就不能消停点,对她好一点啊?”
韩一梅那个气哟!
她瞪圆了眼睛瞅一眼程柠,这丫头哪里瘦了,哪里粗糙了?
明明好像还胖了些,对,看看旁边的韩东塬,那才真叫黑了糙了,你看看她,明明水灵灵的,天,下乡这都一两个月,怎么皮肤还白得放光似的?
那一边一直埋头吃饺子的韩东塬听了韩奶奶的话也往程柠那里瞅了瞅。
瘦了吗?手粗糙了吗?
这她下乡两个月,除了前面几天他不在,后面他一点也没让她吃苦啊,虽然睡得差了些,吃得差了些,但每天不都是坐在炕上写写画画,往外跑那也是那丫头自己要往外跑,他可没让她干啥……
韩东塬心里也不得劲。
程柠就笑吟吟的,伸手拉了拉韩奶奶,道:“奶奶,我下乡好着呢,什么苦也没吃,二姐也是关心我,怕我乱花费,不过二姐你不用担心,这厨具餐具都是我们自己厂子生产的,虽说我们拿了也要钱,但记在账上将来扣工资就成,不用现在就给。”
韩一梅“哼”一声,转过头,白了一眼。
谁关心你?
“哎哟,我就喜欢我们柠柠这个性子,”
韩奶奶拍了拍程柠,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自己亲孙女,再转头慈爱地摸了摸程柠的头发,道,“这两天在家可得好好补补。”
这家里要是个个都跟自己那几个孙子孙女要么斗鸡眼要么黑脸包公似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就不明白,她儿子还有她前头儿媳妇那性子也都不那样,这几个孙子孙女脾气怎么就这么拧巴呢?
韩家人一开始听说韩东塬跟程柠要在大山里办厂子,都也没太在意,只觉着做些木头玩意儿,能卖点钱也成,好过他们在山里种地开荒。
没想到东西拎回来一看竟然做得这么好。
手工可能还能做得更圆熟些,但也看得出已经是用心了的,最难得的是样式,比市面上卖的样子还要精致好看。
尤其是儿童餐具,式样好,碗上画的图案也可爱,看小武有多喜欢就知道了。
韩奶奶爱不释手,旧话重提,跟自己儿子韩厂长韩祁山道:“祁山,你们机械厂这么大厂子,这么多员工,回头什么节,端午节什么的,给每人买上一套,做单位福利,还有这食堂,也能进上个百来套的货,自己用,放在食堂卖,多好,东塬和柠柠也就不用出去跑着求人买了。这个,”
她拿了一只小碗,道,“我看这个,哪家没个孩子啊?这小木头碗木头勺子,真是合用,又好看,小孩子也喜欢。”
程柠在上次韩奶奶打电话提这事时还能嘿嘿笑,对着韩奶奶吹一吹彩虹屁,可这会儿当着韩姑父的面,那态度却是要摆正的,忙摆手,道:“奶奶,不用,不用,三哥说了,我们厂子走销售,绝不会用家里半点关系,要认真抓生产,保证产品质量,只要我们的产品好,就不愁没有人买。”
韩东塬当然没有直接说过这话。
他都是直接这么做的。
程柠想起来前世。
韩东塬从小脾气坏。
韩祁山的脾气其实也不怎么样。
两人中间又没有个缓冲,可想而知父子两的关系怎样。
后来韩东塬入狱,韩祁山一夜几乎藏老了二十岁,原本铁骨铮铮的笔挺身骨一下子竟是佝偻了下来。
程柠想到这些就忍不住说说韩东塬的好话。
他真的不是不好,只是嘴硬而已。
……虽然想到拖拉机上他把她的脸按得生疼她还是很生气。
程柠为韩东塬正名。
可是当事人却不屑一顾,“嗤”一声头都不抬一下。
韩祁山听了韩奶奶这话本来板了脸,听程柠这么说神色果然松了些下来,点头道:“你们这样想就很好,搞产品质量才是硬道理,靠关系是走不长远的。”
韩奶奶却是嘀咕了句“死脑筋”。
那叫什么,举贤不避亲。
这一家子父子都是死脑筋。
她虽然是山里出来的,却也是读过书的,现在更是日日听评书听得入迷。
程柠就挽了韩奶奶胳膊,笑道:“奶奶,您不用担心我们,您看,您都说了,我们的东西做得好,肯定不愁卖的。而且我们就几十号工人,为了保证质量,绝对不生产太多的,一个月只要卖上一百套,就够养活我们厂子了。”
一套八块八,一百套八百八。
他们厂子从厂长到工人,一共也就四十来号人,暂时来说,也够了。
程柠也没想着做大做强。
太惹眼了。
做好技术,打好基础,这个目前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一直把这个理念灌输给韩东塬。
……虽然总是被他嗤之以鼻。
但他嗤之以鼻是嗤之以鼻,实际做的事跟她想的却是完全合拍的。
韩奶奶疼爱程柠,就觉着程柠说的都对。
她点头,拍拍程柠,道:“对,你说的对,差不多就成了,但要做得好,这样稳妥你们也不用太辛苦,看看你姑父,管那么一个大厂子,一个星期能准时回来吃一顿饭就不错了,下乡已经够苦了,别给自己添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