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斯年根本没打算一直留在郑家,又何必冒这个险?哪怕现在郑殊似乎看着长大了一点,懂事了一些,他还是不放心。
“下一次吧,妈,我提前安排好。”
俞茴雅闻言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无奈,随之流露出了浓浓的担忧,她犹豫片刻,终于问:“斯年,你在国内是不是过得很不开心,这场婚姻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对不对?”
俞斯年跟郑殊结婚的太突然,俞茴雅是在婚礼之后才知道这件事,当然那时候郑富源已经时日无多,只能仓促地举办,接着俞斯年直接进入万煌,就一直忙碌到现在,这四年,他回去探望俞茴雅都是利用工作闲暇之余,很少,也从来是一个人。
俞斯年有些后悔开视频了,他推了推眼镜,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更加自然一些,但下颌紧绷还是泄露了一丝情绪,“没有,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还记得一个月前,你突然打电话给我的那个中午……不,在国内应该是半夜,我算过,1点钟,你说你可能要对不起秦老师和郑先生了。”
俞斯年微微一顿,目光透露出一丝茫然,“我……我忘了。”
“那晚你喝了酒。”俞茴雅顿了顿,接着肯定道,“我听得出来。”
谢章的暴虐会在酒精的刺激下被无限扩大,那些恐怖的场景让俞斯年记忆太深,也太痛苦,所以非必要场合他绝对不碰任何酒类,哪怕拒绝不了也从不让自己喝醉,但是那天……他失态了,唯一一次在母亲面前泄露了自己不稳重的情绪。
没错,那时候郑殊已经在公司里堵了他5天,律师团已经草拟了离婚协议,清点双方财产,他终于意识到这场婚姻要走到尽头,所以准备彻底放手。
他不是舍不得郑殊,而是觉得对不起郑富源和他的夫人,恩情没有报答,每每想起郑富源病床前的嘱托就让他良心难熬。
“对不起。”他说。
俞茴雅摇了摇头,“要说亏欠,那也是我跟谢章的事,跟你无关。所以,你要是在郑家真的不开心,妈妈支持你离开,我们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回报郑家。”
她等了一个月,本来是不想提的,但俞斯年又回到了原来报喜不报忧的状态,这让她越发担心。
不稳定的婚姻,互相折磨的婚姻会带来什么,她切身体会,实在不希望儿子也再经历一次。
俞斯年揉了揉鼻梁,“没有,妈,你言重了,我们相处得还算愉快。”
“斯年……”
“没骗您,就是他年纪还小,性情不稳定,有时候说话太过随性,冒冒失失的,所以怕你俩见面产生误会。”
一个月前,这或许只是安慰母亲,粉饰太平的漂亮话。但是现在,想到方才悄咪咪伸进来的脑袋,他的嘴角不由地扬起一丝弧度,心说迟到了10分钟,也不知道待会儿郑少爷会怎么向他解释。
这个语气其实非常自然,但是俞茴雅被骗了太多次,表示不信。
俞斯年只得苦笑一声,“妈,等过了年,我抽出空来,就带阿殊过来看您,好不好?”
“那要是没空呢?”
俞斯年:“……”
知子莫若母,俞茴雅见他词穷的样子,轻轻一叹,果然,又是在敷衍她。
“没关系,斯年,你不必来看我。”
“妈,我没……”
然而俞斯年还没说完,俞茴雅便笑道:“我决定回国了。”
*
等郑殊将自己洗白白,将会所里乱七八糟的味道冲了干净,清清爽爽地穿着家居服和毛拖鞋敲开俞斯年书房的门时,正见男人站在窗前,欣赏着静谧的花园夜景。
白色正肩的衬衣束进皮带,勾勒出精瘦的腰线,垂直的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大腿,男人跟一棵松似的站得笔直,远远望去更加赏心悦目。
郑殊溜达着过去,脑袋一歪,“斯年哥,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他也朝着窗外瞄了瞄,白天那点可怜的雪只下了一会儿就停了,根本没积起来,花园里也是光秃秃的一片,除了几盏灯之外什么都没有,这种根本不能称之为景色的景色让郑殊更疑惑了。
见他瞪大着眼睛,左右张望,满脸的莫名,跟个粘人小猫似的围着他打转,俞斯年好笑地收回视线。
他只是忽然回忆起小时候的那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