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生出太多不该有的想法,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听话了。
妙璞啃完了手里的半个仙桃,见树下朱雀正探头探脑寻她,坏笑着将桃核掷出。
一颗小小的桃核,朱雀当然早有察觉,却还是任由它按照原本的轨迹运行,准确无误砸在头顶,然后捂住脑袋夸张“哎呀”一声,仰头往树上看,“谁啊?”
“当然是我啦!”小神女轻飘飘落地,“你真笨,每次都被砸中。”
朱雀笑眯眯摸摸她的头,“殿下真厉害,每次都能砸中我。”
妙璞得意,“我当然厉害啦,我可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小神女。”
朱雀牵着她回到寝殿,将她按在榻上躺好,盖上云被,“殿下累了,歇息吧。”
她很听话,像一只名贵的家养的猫,剪去锋利的指甲,驯化野性,甚至都不需要怎么哄,让睡觉就乖乖闭眼,绝无二话。
当然有时候她也会假装睡着,等到人走后才偷偷睁开眼睛,捂嘴偷笑一下。
可不睡觉又能做什么呢?妙璞睁着大眼睛呆呆望一会儿帐顶,抠抠手指,床上打几个滚,还是睡了。
这次朱雀等不及她睡着就匆匆离开了寝殿,抬手里三层外三层布下禁制,快步行至殿外,趴在围栏边探身往下看,见远远天河的尽头,一人独立骨船之上,手持黑色骨杖,迎着猎猎罡风急驰而来。
整个一重天都乱了套,那鬼界的杀生使一柄万髑杖竟引得忘川水倒流天河,乘骨船逆流而上!
激流拍打着山壁,白沫飞溅,那一抹幽绿似水入沸油惹得天河水动荡不安,翻涌不止。
事出突然,身为四象之一,朱雀暂时顾不得瑶仙台,化作红鸟飞向半空金色的网阵,投入法阵镇压河水。
若鹊渚峰倒,天隙裂,河水倾入人间,必然是一场浩劫,这杀生好大的胆子,她想灭世不成?
瑶仙台的小仙婢们也慌了神,毛毛站在虹桥边往下看,浪尖上那艘骨船不见了,船头上立的那人也不见了踪影。
天河水鸿毛不浮,飞鸟不渡,杀生难道是沉船了?
河水幽幽泛着绿,其中无数冤魂怨鬼沉浮,不住地咆哮、嘶吼,连金乌的光芒都变得灰蒙黯淡,杀生能完好无损穿过归墟刮骨的罡风来到天界,岂会轻易覆舟?
毛毛提裙往回跑,来到神女寝殿,想叫醒神女逃跑,见她熟睡着,几番犹豫还是没出声,悄悄合拢了殿门。
瑶仙台有仙婢近百人,大多是殿中玉珊瑚和玉仙草化灵,还有从别处调配来的,专陪神女玩耍。
一帮娇娇弱弱的小仙女关键时刻顶不了事,有年幼胆小的已经被吓得缩回了金沙地里,几个大仙女维持秩序,让大家不要乱,说杀生大概不会到瑶池台来。
——“她不是曾扬言要当四界之主?我猜她应当只是路过,目标还是九重天。”
——“她再厉害,终究还是个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殿下不会有危险的。”
——“这样吧,我们躲起来,让她以为这里没有人,她说不定就走了。”
——“大家别怕,天兵就快来了。”
毛毛也觉得大仙女们说得有道理,正要寻找地方躲藏,忽闻身后幽幽一声叹:
“好多人呐——”
众仙女齐回首,见虹桥边的悬崖上,有个红色的血人半趴在那,咧一排森森白牙,正冲着她们笑。
归墟中的罡风刮去了她周身皮肉,她整个成了具白骨架子,衣衫也破破烂烂,骨船沉水,她弃船游至鹊渚峰下,就用这副残破的肉身,一下一下从崖底爬上来。
指骨深抓入金沙地,那具白骨架子摇摇晃晃站起,身上淋淋落落的血肉将金沙地染得黑红。
她下颌张合,嗓子里发出“嗬嗬”的气声,隔着雪白的肋骨条,毛毛看见她胸腔心脏“砰砰”跳动,每跳动一下,她身上皮肉就长出一些,她渐渐有了四肢、眉眼、头发,她又变成了完整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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