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赫连筝用了两成修为,玄霄只觉耳鸣目眩,他是炼体的武修,可此时毫无防备,竟也禁不住趔趄两步,口鼻马上就淌出血来。
他十二岁就跟在她身边,两百多年,从来没有挨过这么重的罚,不过月余,少主因为那石妖打了他两次,一次比一次还要重。
玄霄捂脸偏着头,眼眶已经红了,他强忍着不哭,还是有细碎的泪花挂在眼睫。
赫连筝面色不改,“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设身处地想一想,你若是她,被人这样污蔑,下流、龌龊揣度,会作何感想?她是妖,可以不在乎凡俗的礼教,若是凡间尚在闺阁的女子,流言蜚语,是杀人于无形的刀,你懂不懂?”
沉默蔓延开。
有风过,院中花草款摆,太阳将将跳出山脊,已经开始感觉到炎热,东极这地方的气候,大家都不太能适应。
眼眶里的湿润被风吹干了,只是面皮还火辣辣疼,许久,玄霄手背抹去嘴角血渍,垂首道:“玄霄知错了。”
他在凡间长大,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懂得很多道理。
赫连筝这番话,算是点醒他,虽然他内心对那石妖的怀疑和防备并没有因此消散,却记住了哪些话是该说,哪些是不该说。
赫连筝吸了口气,摸出一瓶丹药塞给他,“你一片赤诚,我知晓。但此事全因我而起,将来若出变故,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说罢,赫连筝转身回到房中。
她看向榻上睡得横七竖八的小石妖,俯身,一吻轻轻落在她额头,眸中锐戾尽散,化作暖暖的一汪春水将她包裹。
小石妖迷迷糊糊醒来,勾住她脖子要抱,同她蹭蹭脸颊,又趴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晌午石妖终于睡醒,玄霄已经在院子里布好了饭菜,她神清气爽出来,一眼看到他脸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哈哈”笑着蹦过去。
“你被打啦?”她双手叉腰,歪头看他,好不得意,“是不是因为说我坏话被打?”
玄霄白她一眼,不理,小石妖坐在石凳上愉悦点着脚尖,“叫你说我坏话!活该!”
赫连筝还没出来,玄霄飞快看一眼门的方向,咬牙恨极的模样,“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小石妖最爱看他气得要死,还不能拿她怎么样的衰样儿,摇头闭眼略略吐舌头。
饭后赫连筝要带石妖去大荒地,本来也没想要玄霄跟着,出了娲皇宫大门才发现他不远不远抱剑走在后面。
猜测他或许已经想通,赫连筝也没说什么,牵着小石妖在街上逛,给她买了两身换洗的成衣,路过卖手玩石的小摊子,任她挑选了几块。
这手玩石只是普通的岩石,不过因着东极特殊的地理环境,石头呈鲜艳的赤红,被打磨得圆润光滑,其上有乳白或黑蓝的流水纹,倒也算特别。
手玩石上打了小孔,孔中系红绳,可以挂在手腕上,想玩的时候反手就能摸到,还不易遗失。
小石妖挑了三五块,全部挂在手腕上,举着肉烧饼吃的时候觉得沉,才只留了一块最好看的,不时地伸手去摸摸。
赫连筝包了一架马车去大荒地,特意绕过不老山,以后或许再没有机会来了,带小石妖看看东极的自然风光。
马车晃晃悠悠,小石妖腰间挂冰珠,发间戴冰栀子,倒是不觉得热,一直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她没见过什么世面,瞧着什么都新鲜,抓着赫连筝袖子,小手指点着,一会儿问这是什么,一会儿问那是什么。
赫连筝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偶尔答不上来,卡壳了,免不了遭她嫌弃。
小石妖嘻嘻哈哈,赫连筝宠溺傻笑,她们若无旁人亲亲我我,玄霄脸埋在臂弯里,缩在角落自闭。
这马车当然也不是凡车,马是木马,四蹄不占地,行进平稳,速度当然也不是凡驹可比。
石妖看风景看累了,赫连筝加快速度,不过一刻钟便到达大荒地。
五百年前陨星降落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还没有消失,荒地上寸草不生,遍布焦黑的沙石,白亮的太阳挂在头顶,热浪灼人,赫连筝为小石妖撑了一把伞。
玄霄在后面翻个白眼。
迎面刮来的风也热热,空气里有淡淡的火石味,小石妖却很喜欢,一直猛吸个不停,赫连筝问:“什么感觉?”
石妖道:“好像挺亲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