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司当然知道高泽是什么打算,理智告诉他不要使用读心能力,他没可能在三人包夹之下苟出一线生机。但突然得悉的真相让他方寸大乱。
在长达十三年的时间里,他把向姚洲复仇作为支撑自己生存下去的理由,现在这个理由被彻底推翻了。杀掉他父母的另有其人,这个人与他共事近四年,知道他最不堪的秘密,也曾与他出生入死。。。。。。
兰司的食指压住了扳机。
那一晚的杀手是不是高泽根本不重要,总之背后有姚洲的授意。只要他扣下这一枪,一切都会结束。
仓库里充斥着近乎尖锐的信息素。兰司整个人站得笔直,像一颗即将出膛的子弹。旧恨、仇人、真相,谎言,各种线索各种面目纠缠在一起。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直接开枪时,他突然抬起另一只手,摸向了高泽的手。
他想知道十三年前到底是谁开的枪。他太想知道了。那晚血洗他全家的人到底是高泽还是姚洲?
就在他启用读心能力的瞬间,姚洲起身夺枪。兰司和茉莉几乎在同时扣动了扳机。
兰司的一枪打偏了,子弹从姚洲耳廓擦过,击中后方的监控屏幕,瞬时炸裂出无数碎片。而茉莉射向兰司的一枪被高泽挡下,子弹穿过皮肉,射入高泽左肩。
茉莉开枪的一瞬,没有对准兰司的太阳穴。她无法在这种情势下置兰司于死地。
兰司落在高泽怀里,鲜血飞溅到他脸上,他还来不及看一眼那处枪伤,下一秒就被姚洲从后面扼住颈部,带离了高泽的范围,继而被姚洲重重惯倒在地。
强大的龙柏信息素桎梏着兰司的行动,姚洲一手握紧手机,一手将他扼制。
视频里的豪华轿车仍在平稳行驶中,距离出口还有七分钟。
兰司随即感到一把冰冷的刀刃贴着自己后颈的腺体。姚洲是擅用冷兵器的进攻者,在贴身肉搏时没人能占到他的上风。
兰司的眼前有些恍惚,这短短几分钟里浓缩了他人生前二十五年的太多悲欢,他几乎难以承载,继而他听到高泽叫姚洲的名字,那是一种制止的声音。
兰司以为自己会被刺中腺体,也许高泽和茉莉都这样以为。
但是姚洲没有这样做,也没有立即要求兰司停止炸弹,他说了一句兰司意想不到的话。
“我承诺过,要带他们去看顶峰的风景。任何代价在所不惜。”姚洲一贯是蛰伏且懒散的,兰司从未在他脸上看过这样锐利的神情。
仓库里静了几秒,除了高泽左肩涌出的鲜血,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然后才是刀刃缓慢地割入腺体的刺痛,从兰司后颈扩散至全身。
那是一种会让人记忆一辈子的猝痛,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每一根神经上。兰司的两颌咬得很紧,脸上褪了血色,但始终没发出声音。
“抱歉,兰司。”姚洲说,他眼底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吞没一切情绪,“所有的屠杀都经由我授意,你没有错,你真正的仇人不是高泽,是我。”
利刃刺穿腺体的过程极其缓慢,且刀刃附着有金属感的信息素,激起原生信息素的剧烈反应。兰司立刻明白了姚洲的意图,姚洲正把高泽的信息素注入他的腺体中。
这种刺伤是可愈的,但取决于兰司能从高泽那里获取多少用于修复的信息素。如果高泽给的有限,那么腺体的愈合期可能长达数月甚至更久,而兰司将受控在高泽手里。
兰司不畏惧死亡,但他痛恨被人一再操纵。他一下子暴起反抗,献血从伤口喷溅,原生信息素形成屏障,刀刃无法再刺下。这种挣扎是致命的,茉莉和高泽同时冲上来将他压住。
姚洲做的所有准备都没有事先告诉他人,高泽和茉莉都只是随机应变。兰司一贯的优雅冷静已经荡然无存,他冲着压住他双臂的高泽嘶吼,“十三年前你没有杀我,现在可以动手了!”
染血的短刃落在水泥地上,血腥味弥漫一室。
姚洲扔掉单刀,转而掐住兰司的双颊,迫使他噤声。
手机屏幕忽然出现轻微晃动,姚洲的声音亦有一丝不稳,“停止炸弹计时。”
局势已然反转,兰司的筹码几乎被剥夺殆尽。
但他从姚洲眼里看出了痕迹,那抹一闪而过的慌乱不是假的。
兰司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痛得神志恍惚,但视频画面的晃动意味着什么,他比姚洲清楚。
原本只是传出模糊人声的视频,在下一秒爆发出毫无预兆的巨响,猛增十倍的音量夹杂着传输不稳的电流声,没人来得及看清车内发生了什么,屏幕一下全黑了,巨响随之消失。
林恩死了,没死。谁也不敢説。
姚洲的反应其余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太低估林恩的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