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得了消息从内寝出来,远远就见大长秋向她拱手行礼,她欠身还了一礼,“不知皇后殿下派监令来,有何吩咐?”
大长秋掖着袖子躬了躬身,“皇后殿下命臣带来侍医,为娘子请脉。”说着引太子妃坐下,和声道,“娘子不必惊慌,只是把个脉而已,一眨眼工夫就好了。”
脉枕放在案上,大长秋和侍医都眼巴巴看着她,等她伸出手腕。
居上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诊脉,但既然是皇后派来的,听凭吩咐就是了。
遂把手搁在脉枕上,那位侍医伸出三指,歪着脑袋拿捏了半晌,终于分辨出来,喃喃道:“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滑脉啊!”
然后大长秋和侍医向她长揖下去,“恭喜辛娘子。”
居上呆呆地,发现没有学医是真不好,她甚至听不懂什么叫滑脉。
脸上带着迷茫的笑,既然恭喜,肯定是好事,她迟疑地问:“滑脉究竟是什么意思?”
侍医立刻言之凿凿,“这滑脉在娘子身上就是喜脉,恭喜娘子,您有孕了!”
这下五雷轰顶,居上的思绪愈发。缥缈了,难道亲了两回嘴还能怀上?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事!
侍医开始喋喋向周围的人叮嘱如何侍奉孕妇,完全不在乎众人同样迷惘的神情。
大长秋示意彤史造册,将太子妃受孕的日子郑重记下来,复对居上道:“皇后殿下得知此事,欢喜异常,再三嘱咐娘子一定保重自己,行动起来也要万分留意。昨日的意外,恐怕伤了小郎君元气,皇后殿下下令,为娘子开几副安胎的药,自今日起,皇后官署的侍医每七日来为娘子请一次平安脉,以求娘子顺利诞下皇孙,为凌氏开枝散叶。”
居上听得发虚,但很快便明白过来,想是宫里出了事,裴直的阴阳怪气,圣上全听进去了,只怕主张退亲,被凌溯拿这个借口搪塞了。不得不说,机智是真机智,主意馊也是真馊,让她这样一位待嫁的花季少女一下成了孕妇,这转变,实在大得惊人。
好在她适应能力极强,立刻撑住了自己的后腰,有模有样道:“请监令回禀皇后殿下,儿一定好生将养,请皇后殿下放心。”
大家煞有介事地周旋,彼此都表示顺利且愉快。
侍医果然开了药,一日三顿,三碗水煎成一碗……交代完了,轻松地笑了笑,随大长秋回宫复命去了。
东院里的众人满脸莫名,候月说:“小娘子,你是什么时候……”
居上沉重地点点头,“就是殿下带我游兴乐游原那次。”
大家继续满脸匪夷所思。
算算时间,那岂不是入行辕不久就……果真是痴男怨女,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啊。
“既然如此,往后大家伺候起来都留意些吧,小娘子如今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的小郎君很要紧。”药藤张罗起来,把气氛烘托得十分到位。
大家领命,准备将屋里带尖角的家什都换了,地上重新铺上毡子,防着地滑,小娘子摔倒。
药藤把人扶到榻上坐下,悄声道:“那药不会真是安胎药吧?喝了不会有事吧?”
居上看了她一眼,暗道不愧是第一心腹,骗得了所有人,骗不了她。
至于自己忽然就有了身孕这件事,着实令人脑壳疼,从今天起,她就得努力模仿孕妇的身姿和行动了,药藤很体贴地说:“小娘子,我今晚给你赶制一个肚子出来,先做得薄一些,这样能混淆视听。”
居上说不用,身形往下一沉,肚子就凸出来了,拍了拍道:“货真价实,没人敢质疑。”
至于将来,敷衍不过去了安排摔一跤,摔掉了也是母子缘浅,大不了从新再来。
于是这个傍晚,居上就是挺着腰度过的。好不容易凌溯出现在门上,她看见他几乎要哭了,迎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郎君,我腰疼。”
凌溯怔了下,心道这是真把自己当孕妇了吗?虽然他也不甚明白,但还是努力地解释:“月份还不到,腰疼得太早了。”
居上瞪了他一眼,“我是真疼,你以为我装的吗?”
换了谁,僵着中间一截不活动,都是很累人的事。她如今上个脚踏都是只动双腿不动身子,区区两个时辰,已经累得不成人形了。
凌溯很愧疚,“看来我又坑了你。你上榻躺着,我给你揉揉腰。”
话说到这里,立刻满脑子旖旎。今日长史送来的画册毒害了他,导致他现在看见他的太子妃,就想与她探讨一下此间真谛。
揉腰这种事,好像有点过于亲密了,居上还没有准备好。不过准备起来也不费事,一点点崴身下来,那模样看得凌溯直皱眉,“你是有孕,不是闪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