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暂时不去操心其他了,眼下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居上问:“宴后闲暇,有没有投壶射角黍的戏码?万一又安排那些,我的准头太差,只怕会给郎君丢脸。”说着委婉地笑了笑,“郎君的伤势好些了吗?”
那日被划伤的脸颊已经愈合了大半,只剩寸来长的伤口略深一些,还没掉痂。
凌溯看向那张莫测的脸,“太阳都下山了,小娘子不会想练箭吧?”
居上道:“光线晦暗若能一箭中的,则说明师父教得极好,全是师父的功劳。”
想想也罢,教上一次两次,算是兑现承诺了。
凌溯没有多言,回身吩咐内侍准备弓箭和箭靶。院子里地方很大,够她尽情施为了,只是在她射箭之前要清退两边的人和物,别一不小心造成伤亡,那可就坏事了。
药藤和听雨她们最懂行,知道站在小娘子身后才安全,一个捧匣一个递箭,说:“小娘子把弓拉满,让他们开开眼界。”
这真的不是在瞎起哄吗?居上想,自己要是有让人开眼界的本事,也用不着拜凌溯为师了。
但行辕中的女史和内侍却认为,太子妃娘子处处出色,射箭必定也是手到擒来。大家满含期待等着她露一手,凌溯也吩咐:“先射一箭,让我看看你的功底如何。”
居上说好,掣臂拉了满弓,身姿舒展潇洒,很有凛凛的美。若是不谈准头,光就摆出的架势来说,确实比一般闺阁女郎飒爽。
女史们个个眼里流露出艳羡的光,这一刻太子妃娘子简直就是她们心中的楷模,只有药藤和听雨知道,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两个人交换了下眼色,不约而同退后半步。
“咄”——箭飞出去了,与箭靶擦肩而过,一下射中台阶,箭羽一歪,倒下了。
凌溯看后不禁嗟叹:“果真是一箭中地!”
众人面面相觑,药藤和听雨倒是很释然,毫无意外,发挥稳定。
居上有点不好意思,但目测偏靶的距离并不算太离谱,不离谱就是进步,她甚至有点满意,笑着对凌溯道:“郎君你看,我是可造之材吗?”
凌溯觉得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自动忽略过后正色问:“小娘子学箭多久了?”
居上算了算,“大概有两三年了。不过平日不怎么操练,投壶玩得多一些。”
两三年,学成这样,饶是骁勇善战如太子,也深感没有把握。
他在战场上遇见过最难缠的敌人,到最后都能将其斩于马下,如今碰上眼前这位,比强敌更棘手,只怕教到最后,会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权衡一番,他试图打商量,“这样,左内率府有个郎将,太子亲卫的箭术都是他教授的,很有些功夫在身上。等过了中秋,我命他来指正小娘子,只要经过他的点拨,你的箭术必有大成。”
居上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也就是说,郎君不打算亲自教我?郎君驰骋沙场多年,调理过万千精兵,却教不会一个好学的女郎?”当即脸上流露出败兴之色来,摇头叹息一气呵成,“高估了……高估了……”
谁能容许别人低看自己?尤其骄傲如斯的太子!
虽然任重道远,凌溯还是决定试一试。于是接过一支箭,替她搭在弓上,仔细纠正她的动作,“箭首往下一寸……气要稳,心要静,身端体直,用力平和……”
众人看着太子殿下将太子妃娘子半圈进怀里,啊,太子妃娘子虽然生得高挑,但在殿下面前,颇有小鸟依人之感。
在场的各位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行辕的筹建,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婚前培养感情,让太子妃娘子的柔情,感化铁血铮铮的太子殿下……
“咄”,一箭又射出去,没有正中把心,勉强射中了箭靶边缘。
太子殿下很不满意,“已经瞄准了,你抖什么?”
居上说:“我没抖啊,只是临时调整了一下。”
“那你调整之后,射中靶心了吗?”
居上看看箭靶,“好像差那么一点点,再来两次一定能行。”
那就接着试。凌溯重又来指点她,“你射箭有个毛病,箭镞抬得过高,箭镞高了,箭身便会飘,适当压下来一些,可以保证平稳。”
“咄”,又是一箭中地。
居上惭愧地觑觑他,凌溯面无表情,居然神奇地被激发出了不服输的精神,又从婢女手里接过一支箭,沉声道:“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