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道昭被她说得头疼,“快别聒噪了,我反倒庆幸没有结亲。你也不想想,上回差点许了存意殿下,已经满朝皆知了。这回要是再抢先一步定了陛下看上的人,那我就要成热锅上的蚂蚁,不等捏死,自己也烫死了。”
话是这么说,可居上还是转不过弯来,气得两天没能吃下饭,不明白自己不过想找个平常的郎子过日子罢了,为什么喝水都要塞牙。
家里人知道了她的境遇,纷纷都来宽解她,李夫人相较之下更高兴,“那日姑母临走说的话,谁还记得?她盼着有生之年能再回长安,这个愿望若是想靠咱们家的男子完成,我看是不能够。咱们还是现实些,靠几个女孩儿吧,嫁得好郎子,枕边话比建功立业可简单多了。正好陆给事那里不成了,那就再觅佳偶,有什么不好。”
居幽很为长姐抱不平,“读书人原来也捧高踩低,一说尚主,把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居上经过了两日的纠结,心倒是不伤了,就是不服得很,咽不下这口气,但又无可奈何。
这日大家坐在亭子里纳凉,顾夫人恰好从外面回来,坐进凉亭后先喝了一盏茶,才提起今日的见闻,“我在东市上遇见了尚书右丞的夫人,她与中书令家沾着亲呢。上月烧尾宴上,皇后殿下不是十分中意中书令家四娘子吗,令公府上都预备起来了,只等宫中发话。结果等了这么久,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令公夫人着急,托梁国公夫人进宫探听消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大家不解地望着她,杨夫人道:“别打哑谜了,究竟怎么样,说呀。”
顾夫人高深地笑了笑,“据说那位太子见过了四娘子,并不十分中意。皇后殿下追问,太子说不爱这种惯会温情小意的女郎。他在军中多年,更喜欢飒爽果断的女孩子,所以中书令家这门亲事算泡汤了,为此令公夫人还气病了呢。”
众人听后长叹,“这位太子殿下真是见解独到。”
居安啧啧,“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吃硬不吃软的人。”
此话一出,十来双眼睛齐齐望向了居上。
顾夫人道:“大娘子,你可有什么想法?”
居上一脸茫然,没闹清她们希望她有什么想法。
也可能是在陆观楼那里受的打击太大了,带了点赌气的成分,居上心想他能尚公主,那自己不能嫁太子吗?就是这一时的冲动,脱口道:“天下还有这等好事?碰巧我不是四娘那样娇滴滴的女郎,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大家终于松了口气,顾夫人说对嘛,“我家大娘子合该就是这样的命,若是随便找个人嫁了,怕郎子接不住这么大的福气。”
李夫人附和不迭,“原先就是要嫁太子的,纵是改朝换代,也不能委屈自己。”
话虽这么说,居上其实没把握,豪言壮语一时痛快,过后可怎么办?
思及此,她尴尬地笑了笑,“就是……我还没见过太子,就怕人家看不上四娘子,也看不上我。”
顾夫人大手一挥,“开玩笑,不说旁的,就凭你这人才样貌,是中书令家小娘子能比的吗?当今太子若是看不上你,那他只好去九天上娶仙女了。这门婚事不成,到时候咱们眼光再放低些,嫁个亲王郡王的,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全家对她满怀希望,仿佛只要她答应,东宫大门随时向她敞开似的。
居上却犯了难,自己和高存意是从小一起长大,朋友处着处着,被乱点了鸳鸯谱,也算顺理成章。但和当今太子,可说是八竿子打不着,就算自己夸口有手段,没有途径,也施为不开嘛。
怎么办呢,回去后在屋里背手转圈,几个婢女也为她突来的豪情壮志感到为难。
“要不我想办法打探一下太子的行程,在他马车前装中暑晕倒?”
药藤说:“晕倒了可是要掐人中的,上回伙房的昆仑奴厥过去,管事大力掐他,他脸黑虽看不出红,可鼻子底下肿得被蜂蜇了一样。小娘子,你想想,到时候面见太子殿下是那个模样,太子殿下还愿意多看你一眼吗?”
说得也是……居上仔细琢磨了一下,再次计上心来,“点两个家仆装成强盗劫持我,怎么样?”
另一个婢女候月说:“太子驾前都是悍将,逮住强盗,不由分说捅上两刀,就算不捅刀,怕是也会抓进官衙严刑拷打。到时候他们再把娘子供出来,那娘子的脸可就丢尽了。”
啊,言之有理,面子这种事很要紧,丢什么都不能丢脸,这是作为辛家人的气节。
再说太子居于东宫,没什么事也不会在街市上瞎晃,上哪儿能碰见他?除非再冒一回险,再去一趟修真坊……
她忽然想起来,上回那个逮住她的人,不就在东宫任职吗。那么巧,还都姓凌,就算不沾亲,起码是认识的,只要自己头子活络些,通过他求见太子,这一来二去的,不就见着了嘛!
她高兴地一拍掌,主意是臭了点,但行之有效。之前是偷着去见存意,犯了忌讳,这次事先通禀,不答应至多不去,不算罪过吧!
主意打定了,但真正要实行,又拖延起来。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在家里人面前夸口,不该和陆观楼较那个劲。现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居安那傻子还总来问她:“阿姐,你打算何时去见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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