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饼干还好好的,堆在烤盘里散发着浓郁的奶香气,卖相也很不错。
秋眠拿了个碟子,把上午烤的面包饼干都放了一些进去,拿出去让周引弦垫肚子。
她忙得很,又不见慌乱,甚至也不用周引弦帮,很快做好饭,还叫了啤酒外送。
俩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饭喝酒,过一个漫着潮湿水汽的凉爽初夏夜。
聊天话题五花八门,想起哪儿说哪儿,不知怎么就扯到童年。
周引弦其实不是个会跟别人聊私事的人,确切来讲,他其实不太爱聊天,这辈子聊天最多的时间,还是从前跟秋眠网恋那会儿。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能让他坐下来闲聊的人,一直都没变,还是她。
可能是喝了酒,他有了点儿倾诉欲。
也正是因为这点儿喝了酒后的倾诉欲,秋眠才得以窥见一星半点他的从前。
原来他小时候一直是养在爷爷奶奶身边,爸爸妈妈不怎么管他。
爷爷一直想让他长大以后以后从军,甚至在他出生前就替他取了“引弦”这样的名字。
他的人生,早在出生时性别定为“男”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放到了既定的轨道。
爷爷是战火连天里活下来的,总觉得从军保家卫国才是最重要,一直拿他当兵养。
他的整个童年都在军训,没什么时间交朋友,只有同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宗勋一直交好。
“宗老板也军训吗?”
“就他最菜。”
“后来呢,是因为保送到京大,所以你爷爷才改变让你从军的想法吗?”
“不。”周引弦捏着易拉罐微仰着头饮了一大口,眉眼间弯着点笑,“是因为我反抗了。”
“反抗?”
“嗯,受到一个人的鼓舞,所以反抗。”
秋眠隐隐有种直觉:“谁啊?”
周引弦偏头看她,眸色缱绻:“一个很勇敢的女生,她告诉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嘴里的啤酒忽然就变得苦涩,秋眠抿了下唇,仍然要问:“是前女友吗?”
“在遇见她之前,其实我没想过反抗。也许是从小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是一个随时都可以为国牺牲的英雄。”
“你爷爷吗?”
“嗯。”
“他身上有许多战场上留下的伤疤,甚至还有弹孔,可他说,男人就应该保家卫国,就算是用性命去维护也万死不辞。”
“可是保家卫国不一定要参军呀。”
听见这句话,周引弦忽地就笑了。
这么多年,她这句话还是没变。
秋眠不解:“你笑什么啊,我说的难道不对吗?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保家卫国并不是只有参军才可以,爷爷应该只是比较有危机意识。”
周引弦手里还捏着半罐啤酒,跟她轻轻碰了碰,眼含笑意地看着她:“继续。”
秋眠也不谦虚,继续说着自己的理解:“我个人觉得啊,只要我们各司其职,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而奋斗,就也是在保家卫国。”
“嗯,还有呢?”
“我们当然要爱国,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方式,不分功绩大小,不分职业贵贱,在其位谋其职,让自己负责的那一环顺利转动,为国家带去正向的增长——”
“无论是军事、政治、经济、医疗、民生,还是其他任何方面,都需要人去努力。”
“综合国力的提升,会让国家拥有更高的国际地位,更多的话语权,更安定的社会环境,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保家卫国吗?”
“就像你现在,教书育人,搞科研,为国家培育人才,做出科研成就,也是为国家做贡献,也是一种保家卫国啊。”
“像我的话呢,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也没有你那么伟大高尚,但我现在也有在努力工作,为国家缴税,为国货品牌在国际上争得一席之地而尽自己的一份努力。”
“可能有人会觉得,我们工作只是为了赚钱。当然,我们工作当然首先是为了赚钱,因为我们要生活,但在我们努力生活的同时,已经为国家强大社会安定献出了自己的力量。”
秋眠说完,忽然发觉,类似的问题,自己好像从前也跟谁讲过。
虽然一直咸鱼,可道理她都懂。
要真跟人扯这话题,她能说一大堆。
不过她是个理科生,没太学政治,感觉自己在周引弦面前讲这些问题,有点……一本正经地在班门弄斧。
毕竟,虽然同是理科生,但周引弦可是各方面都比她这条咸鱼优秀出色得多。
刚刚话题一开没收得住,这会儿说完秋眠才觉得不好意思,偷偷去观察周引弦的反应。
却见他单手支着额头,笑意盈盈地看她,温柔又宠溺,还很给面子地夸了一句:“说得不错,520跟我讨论爱国,你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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