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安的那片胡须有点假,不过勉强能修改他的下巴线条。他嘴上衔了一支未点燃的烟。
陆姩戴的是窄帽,头发盘在帽子里,衣服宽松,略有褶皱,很像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伪阔太。
二人到观众厅坐下。
彭安的右边是陆姩,他当然要往左边偏。不一会儿,左边座位有一女人落座,他立即侧向陆姩。
陆姩看一眼他搁在中间的手,狠狠抓了一把。他要缩回去时,她攥紧了他的无名指,像是要把他的指骨扯下来。
彭安吓一跳,坐直了,缩起肩,合上手,和左右两边保持距离。
陆姩鄙夷地嗤了一声。
开场前,主持人短暂露了脸,介绍一下电影,又暗示电影完场时将有几人与观众见面。主持人报出的名字里,没有一个人姓仇。也就是说,刚刚那两个人说的“仇大老板”不在其中。
彭安心不在焉。
电影的第一幕就是男主和女主浪漫的邂逅。其中一个场景,和陆姩跟男朋友的初见很雷同。
陆姩的心里酸酸软软了。
之后不久,阻碍男主女主的客官、主观条件一一冒头。男女主开始上演生离死别的戏码。
银幕上青白的灯照得陆姩惨淡,如一个从阴曹地府爬上来的女鬼。
*
电影到一半,陆姩一声不吭,起身离座。
“陆小姐。”彭安轻轻地叫她。
她不理人,径自向外。
陆姩是被逼出来的。奇怪得很,这部戏的男女主角常常令她想起她和她的男朋友,周围空气向她挤压,她憋闷得几乎窒息。她在喘不上气的时候走出了观众厅,就在男主角险些被杀的时候。
她知道,男主角有主角光环,死不了,一定活到最后。
然而,她的男朋友已经走了。
陆姩控制表情,低头摸了摸脖子。抬头时见到迎面的四个男人。很巧,就是她在茶餐厅里见到的那四个,一个不差。
为首的叫马骝。胖子是肥强,那天杀到半山住宅的领头人。
陆姩做了乔装,可在亮堂灯光之下,极其容易暴露。她正在犹豫要躲去哪里。
一只手伸过来拽住她,她被拉到一个与她同高的景德花瓶边上。
花瓶不宽,她怎么躲都容易引人注意。
彭安拉了拉陆姩的帽子。
她见不到他的眼,不知道他在天人交战。
马骝接近了,说着嘻嘻哈哈的笑话。
彭安说服自己,一把搂住陆姩。
她被他扣得紧,更憋了,挣了两下。
引得马骝几人望过来。
彭安一手按住她的头,低下说:“有什么脾气,回去再闹。”
她扭了扭头。
他又轻轻地哄她:“回去任你想怎样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