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圣宏走开后,尹澄朝咖啡机那头瞧了眼。梁延商单手拿着那杯原本给她的咖啡跟陈老板在说话,淡淡的晨辉笼罩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的身影变得有些虚化。
原本只是一次很平常的出差,却因为他的出现,让尹澄的神经有点紧绷。
她会不自觉地留意他,即便他离她很远,或者坐在角落,依然存在感强烈,这种感觉是她无法忽视的。
他们依然是早早离开民宿,要说这次出来,队伍中资历最浅的就属罗哲了。他虽然话比较少,但还挺能吃苦,不怕脏不怕累,属于前辈们指哪他打哪。
尹澄之前对罗哲有些看法,不过这两天的野外工作忙下来,她觉得这小伙子还挺踏实肯干的,对他的印象稍微好转了点。
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他们走错了一个山口,绕了一大圈才回到民宿。天都黑了,大伙也饥肠辘辘。
尹澄手上沾了泥土,擦汗的时候泥土又碰到了脸上,被同行的人提醒,尹澄拿出手机照了照。
颧骨那里沾了点脏,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她停下脚步落在了队伍后面,从背包里拿出湿纸巾将脸擦拭干净。
魏圣宏回过头来说她:“这都到家了,回去洗个脸不就行了。”
尹澄将湿纸巾收进随身携带的垃圾袋中,若无其事地跟上他们。尽管和梁延商没有再继续发展下去,但是在他面前还是有点形象包袱的,虽然她并不想承认。
然而刚走进民宿尹澄就发现原本停在草地前面的那辆越野车不见了,她上楼放完东西下来吃饭的一路上,也没瞧见梁延商。
今晚陈老板安排了红烧排骨和酱麻鸭,还有一桌当地农民自己种的菜,可谓是丰盛佳肴。
经过这两天下来,大家也都弄清楚了,这次出差之所以能受到这么好的招待,主要是陈老板的那位领导和魏圣宏有点交情。
此时众人才陆续发现梁延商的车子不在了,有人开口问陈老板:“你们领导走了啊?”
尹澄低头吃着饭,注意力却在陈老板身上,听见他回:“早上你们刚出门,他就走了。”
“……”脸算是白擦了。
梁延商在这里的时候,哪怕她跟他不待在一个空间,空气中都有种丝丝缕缕的拉扯。即便尹澄跟他再怎么保持距离,神经也总是不自觉紧绷着。尽管别人并不知道她曾经和梁延商接触过一段时间,但总归是有些别扭的。
这下听说他离开了,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让人毫无头绪。
这两天他们陆续采集了一批土壤样品,吃完饭后魏圣宏带着大家开了个小会。打算明天先留一个人下来用便携式分析仪对部分样品进行初步测试,其余人按照原计划进山,等待测试结果出来,再进一步确定后面的工作重点。商量过后,他们决定留尹澄下来负责测试工作。
既然第二天不用赶个大早,尹澄干脆将样品拿进房,晚上就提前开始了工作。
不知不觉月上梢头,尹澄伸了个懒腰打算下楼泡杯咖啡再回来坚持一个小时。
民宿的客人都是提前预定房间的,今天夜里没有人办理入住,大门一锁,值班的人早早进入后仓打起了盹。
尹澄来到一楼的时候,楼下只亮着几盏微弱的射灯,空无一人。
她径直走到咖啡机旁边,点了几下按钮,毫无反应。她记得早上梁延商按的也是这几个按钮就跳出了功能选项,总不能咖啡机还认人吧?
她弯着腰戳了几下,屏幕都没有亮,意识到是电源的问题。于是直起身子垫着脚尖往咖啡机后面的电源线瞧去,顺着电源接口一路瞧到了桌子下面,然后看到了插头。
随即尹澄蹲下身子钻到了桌子底下试图打开这台咖啡机,钻下去后才发现电源是开着的,插头也插得好好的。她又怀疑是不是接触不良,于是拔掉插头重新插下去,就在这时,不知道哪台机器发出“滴”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像是什么东西的警报声惊人一跳。
尹澄当即就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一头撞上桌沿,疼得她捂着脑袋看着罪魁祸首,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放咖啡机的桌子要做成半弧形,多出来一块。
她立在原地恼羞成怒地低咒了声:“Shit。”
黑暗中,某个未知的方向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声。尹澄骤然转身,敏感地环顾四周。一楼就这么大,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她顿感头皮发麻。
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瞥见火星微闪。她定睛看去,发现靠近大门角落的竹椅上坐着个人。那里的灯没有开,身影融入夜色中,要不是他手上燃着的烟,尹澄压根就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个人。
她朝角落走了几步,借着月光渐渐看清了坐着的人,正是原本已经离开的梁延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