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有谁也闯入了她的意识里,闯入了这片黑暗中,可抬头去看,周围空荡荡的依旧什么也没有,连一丝风都无,不像是有人经过的样子。
这两盏灯长得一模一样,除却火焰燃烧的颜色不同,其他地方完全复刻,就像是有一面镜子立在了灯盏旁。
奚茴又好奇地去碰了一下第二盏灯,灯火没有第一盏那么温暖,烧在掌心里倒是有些发痒。
这些灯不知是什么,也不知如何出现,总之只要奚茴睡着,再睁眼就会多上一盏,后来她就干脆睡在灯盏中央,身边围着七、八盏灯火。忽闪的灯火无法照出奚茴的魂魄,却照向了远方的黑暗,像是在那片巨大的黑幕上淬了点点荧光,如同繁星,不算多耀眼,但让人不太孤独。
第九盏灯,迟迟没有出现。
奚茴已经不知自己睡醒了几回也没瞧见多出一盏来,她心想这个地方大约至多只能有八盏灯火,许是因为八算作吉利的数字。
可她在这地方也待得有些憋闷了。
时间过去了多久?虽无准确的概念,但起茴觉得不算太难熬,想来是没过去太长时间的。以她睡一觉算一天的话,大约也才过去了两个多月?比起云之墨消失的时间算不得什么,可奚茴心里赌的那一口气却在这短短的两个多月里磨得一干二净了。
她好想云之墨啊……
想扑到他温暖的怀抱中,想感受他衣袂上的温度,想让他紧紧地抱着自己,想密不透风地贴近与依偎,想在他的身上流尽汗水。
想着想着,奚茴便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长叹。
这里太无趣了,那点儿报复心也显得很无聊幼稚。其实看到云之墨难过她一点儿也不开心,若有机会还是要早些重聚的。
奚茴心想,宁卿姐姐看上去虽冷冷淡淡的,可也算是一个好神仙,但愿她是个怕麻烦的好神仙,不要计算着云之墨与奚茴分别的时间数倍还给他,只要比他消失的多那么一两天就好。多那么一两天,奚茴就要回去了。
回去见光,回去看日出,回去抱抱他。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像是喊出了声,奚茴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啰里啰嗦地嘀嘀咕咕,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入眠,她也将那八盏灯上的银杏叶有几条纹路都数了不知多少遍。她无趣地拨弄了火光,无趣地起身又蹲下,然后将那些灯盏排成排,像是给自己找点儿乐子般从灯火的这边,跳到灯火的那边。
几次来回,奚茴难得看见了自己的脚。
她微微一怔,还以为看错了,再低头仔细去瞧,的确有一双隐隐约约的脚逐渐现形,像是火光的倒影,却不是。
因为奚茴抬足,那双脚便跟着动。
她有些兴奋,像是无聊终于熬到了头,高兴地感受着拥有脚的畅快,魂魄终于不再是飘的了,而是脚踏实地地,似乎能感受到置放灯盏的黑暗中,有些湿漉漉的冰冷的触觉。
忽而一道银光拍打上她的脚面,奚茴猛然一惊,往后退了半步不知绊倒了什么,直直地跌进了一股温热的暖源中。
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奚茴轻声发了一句:“哎哟……”
再去看,八座灯盏依旧排在了面前,不同的是她瞧见了黑暗的礁石,瞧见了汪洋的海,瞧见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游过了一道又一道暗影,带着轮回的嬉笑与哀叹。
奚茴怔了怔,手下不知按上了什么,滚烫的,算不得多软,更像是结实的大腿,于是她捏了捏,果然捏到了软弹的肌肉。
身后传来一声轻哼,惊醒了奚茴。
而她方才没有分寸的一捏,也叫云之墨的三魂七魄迅速归位。
他以为他出现了幻觉。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幻觉了,守护灯盏的这段时间里,云之墨总觉得他能看见奚茴,就像他漂浮在轮回泉的水面上去感受她的气息一样,幻象编织的梦境能让他在似乎没有尽头与希望的时间长河里,好受那么一点点。
可这还是第一次,奚茴的脸化作了实体,她的身影轻盈地坐在了他的怀中,因力道不小,甚至连带着他左手上握着的第九盏灯都跟着一晃。纤瘦的背骨压上了他的胸腔,放在心口的紫珠贝因有了裂痕无比脆弱,被人轻轻一撞便彻底碎了。
云之墨没敢动,他觉得这幻象太真实了点,真实到……他甚至能闻到奚茴的发香,能感受到她毛茸茸的头顶蹭过他的下巴,激起了他的心跳却封锁了他的意识与灵魂。
直到柔软的小手摸了一把他的腿,云之墨微怔,不可思议地看向左手上那盏明艳的灯,腿上传来了算不上多轻的揉捏,痛觉让他瞬间清醒,再低头去看。
朝思暮想的人白玉似的皮肤在黑暗中几乎发光,她扭过半边身子朝他露出了一张惊愣的脸。
奚茴眨了眨眼,猛地推开了云之墨的脸再往前扑过去,离他远了些。
她习惯性地去摸匕首,摸到□□的臂膀才想起来去看自己此刻的身躯,黑发披散至腰间,她竟浑身赤·裸,什么也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