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墨微怔,奚茴又端起了红枣莲子羹尝了一下,味道清甜,于是推向云之墨:“这个味道也不错,哥哥尝尝。”
云之墨垂眸,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含在嘴里,红枣微甜,莲子去芯也不苦涩,软糯的在嘴里化开,倒是将他心里那些微苦涩给溶解了。
二人默契地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奚茴的确对他竟然见过神仙而惊讶,可却并不好奇,她知道云之墨的过去有秘密,否则他这样厉害的人物就不会被关在渡厄崖下几万年之久了。只是那些她不曾经历过的往昔对云之墨而言显然不是多快乐的回忆,奚茴怕自己开口等同于解开他伤疤。
既然如此,不如不问。
到了夜晚街市上依旧热闹,许多初来晏城的人也不嫌路途劳累,沿着街道两侧的商铺一个个转过去,这些铺子中夹了三俩专门卖花的小店,还有手艺人特地用鲜花编织的花环。
因着林霄的生辰快到,除去晋岚王邀请来的那些达官显赫之外,还有林霄自己的几个兄弟好友都给他献上了礼物。
林霄归家后竟没看见父亲,便去祠堂先祭拜了自己的母亲,女人的巨幅画像从祠堂的最上方挂下,每日新鲜的瓜果放在供台两侧。林霄见长明灯弱了些,便添了些油,重新换了一根灯芯,做完这一切才出门。
他虽今日才回来,可这一趟去瓷鱼镇游玩还有几个好友没能跟上,见他到家才不会轻易放过他,逮着人非要今夜出去热闹热闹。
林霄无法,祭拜了母亲后便悄悄从祠堂后的小门离开,以免正撞上归家的晋岚王,届时拦住了他难免一顿训斥。
因晋岚王看重已故王妃,祠堂附近虽不算是禁地,平日里却也没有下人敢过来的。林霄以前想要出去玩儿,偶然在祠堂后方发现了一堵小门,从那儿成功出去过一回,便还想着故技重施。
天彻底暗了下来,祠堂后方无灯火,一片昏暗中林霄摸索着小门的方向,手指触碰到长满青苔的老墙,湿滑黏腻的触感叫他心中略微不适,但还是忍着恶心找到了门把手。木门没落锁,轻轻一推便能打开,小门外是一条长巷,仅供一人走过。
黑暗中一团黑气顺着地面缠绕在林霄的脚下,黑烟逐渐化作了一只枯萎的手,眼看就要抓上林霄的脚踝,结果他脚下踩上了青苔一滑,险些摔了一跤。再扶着墙抬头看,月色不知何时升起,穿过了薄云洒入巷子里,照亮了他眼前的路。
往日白天只需一会儿便能到达主街的小巷今夜却显得格外深长,林霄忽而听见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呜咽声,像是成年男子沉闷的哭声,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挣扎发出的呼救,直听得他背后发寒。
身侧两堵墙间除去他回去祠堂的那一扇小门就再也没有别的路了,乍一听见这声有隐约像是吹入巷子里的风啸。
林霄抖了抖肩,赶紧快步离开了巷子,终于走到主街,不远处繁华热闹的灯市就在眼前,林霄松了口气,怪自己胆子太小,赶忙朝那边小跑而去。
他没回头看,自然也没看见跟随着他身后伸出的一只血淋淋的手,肥厚的手掌上到处都是血痕,五指死命地抓住了地面石缝,却还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回了巷子。
今日晏城之所以这么热闹,也不全因为有外地人过来,还因为这几日是折花节。
晏城一年有两次折花节,春末清明时分一次,秋末初冬一次,这两次节日选择在花朵开放最艳丽的时候。
折花节比的是女子插花,只要是有兴趣的都可以前去一试,再由晋岚王选出最好看的那一束,拔得头筹的有奖赏。
正因奖赏是晋岚王所出,所以折花节参加的人还挺多,好些外来的女子也在家中学过这些,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与人切磋,故而大街小巷前总能看到几个摊位上坐着蒙面的姑娘,她们将精挑细选的花儿簪入花瓶瓷器中。
奚茴吃完了晚饭便与云之墨一并出来散心,其实也是来碰碰运气。
云之墨说那神仙就在晏城,不过其身份神秘且如今情况特殊,奚茴应当是不能碰见对方的,奚茴问云之墨那神仙是男是女。
云之墨道:“女。”
于是这一路奚茴便往女人堆里扎着,因着云之墨的脸上戴了面具,她也不担心他的容貌会引起旁人围观,便牵着云之墨专门去找好看的女子。
云之墨也是在繁城才渐渐发现,奚茴其实挺爱寻乐的。
她听说过繁城花魁季宜薇的容貌天上有地下无时,也这般拉着云之墨穿过人群,特地找一块能看得清楚的地方去欣赏季宜薇的相貌。彼时云之墨纵容她,带她一并飞上了茶馆的屋顶,坐在飞檐瓦片上看人家弹琵琶。
如今听说有个女神仙在晏城,她也来了兴趣,嘴上说着不多在意,实际上还是在找。
偏偏今日街上的女子尤其多。
奚茴不知神仙长什么模样,但在她心里所想神仙必然长得好看,那些坐在案前插花的女子一大半的人戴了珠帘或面纱,根本叫人看不清相貌。
奚茴随意闲逛了两条街,肚子都转得有些饿了,还没找到容貌最特殊的女子,不免有些气馁。反倒是跟在她身后的云之墨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从头到尾看她在人群中穿来走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拿她没辙又觉得她太天真可爱。
“我都说了你碰不到她。”云之墨道:“就连我想见到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奚茴抿嘴:“我这不是从未见过神仙,所以想着碰运气,说不定能见上一次呢。”
云之墨问:“你何必执着与见神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