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奚茴明显感觉到了他在方才那一瞬,不是收书,而是藏书,像是躲着她。
云之墨瞥她,反问:“找我有事?”
“有!”奚茴连忙点头,还有些兴奋。
云之墨抿嘴微笑,见她轻而易举被转移了目标,于是惬意地单手拖着下巴,眯起双眼落在奚茴的脸上,视线从狐狸眼下滑,于她说话一张一合的嘴唇上停了片刻。
“影子哥哥,我本来今天晚上是想去杀赵欣燕的。”奚茴坐在云之墨对面,半边身子压在了石桌上朝他前倾过来,双眸亮晶晶道:“可是我半途想起来她有个挺厉害的鬼使,便想叫你随我一起去,放把火烧了她的院子,连带她的鬼使一起烧光。”
“可。”云之墨点点头,颇为纵容地问:“现在吗?”
“不不不,我现在不想烧她了。”奚茴舔了一下干燥的嘴角,朝他抬了抬眉:“我发现赵欣燕与她的鬼使闹矛盾了,且还是因为我!好似是几个月前在年城我塞她一嘴泥巴那夜,她向谢灵峙告我的状可她的鬼使并未站在她那边,反倒偏向了我,所以这几个月赵欣燕一直与他闹别扭呢。”
云之墨见她说得兴致勃勃,便顺话问:“那这与杀不杀她有何干系?”
“我偷听他们说话被她的鬼使发现了,却在镇定后的片刻想到了另一个让赵欣燕更加痛苦的方式折磨她。”奚茴道:“年幼时她欺负我,说我是怪胎,就是因为我五岁时并未有鬼魂选中,也没有与鬼使结契。她赵欣燕为赵家千金,她的鬼使生前似乎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故而她优越,她骄傲。”
“秦婼怕小小灰飞烟灭,就是因为在他们的心里都认定没有鬼使的人是不配成为行云州人的,既然如此,便叫赵欣燕没有鬼使好了。秦婼都极度害怕的事若落在了她的头上,她岂不是要疯?”奚茴一下抓住了云之墨的袖子:“我是不是很聪明?”
“杀人诛心,一般般聪明。”云之墨看她那意犹未尽的样子,便知道她的想法还没说完,故意配合她也卖个关子。
“我如何能这般轻易饶过她?自是要先让她与鬼使离心,让她的鬼使主动离她而去,让她从此再无鬼使相伴,最后再现身给她致命一击,这样赵欣燕才算死得痛苦。”奚茴伸手指了指自己:“他上次莫名偏向我,这次发现我在也没戳穿我,我觉得我能骗得了他。”
“那小铃铛又打算如何骗?”云之墨微微蹙眉,听她这话中的意思,赵欣燕那个鬼使对奚茴打着什么主意?
“没想到,先接触看看。”奚茴的热情降下了些许,她终于坐直了身体:“哥哥也帮我想想。”
“我建议你……直接杀。”免得去接触一些别有用心的鬼魂,做出一些令他不悦的事情。
“那我自己想。”奚茴双手托腮,瞪了云之墨一眼,只当他是因为嫌麻烦,也未想到赵欣燕的鬼使是个男的,既对她特殊,自有特殊的道理。
而这世间男子对待女子特殊,除去谢灵峙那般因为亲情、愧疚,那多半另有企图。
云之墨不喜欢这个“企图”,不论对方图什么,都不可将眼神于奚茴身上多放一眼,就连谢灵峙那样的云之墨都嫌他碍事,何况一个他连见也没见过的鬼使。
见奚茴真沉默着认真在想,云之墨眉心皱得更深,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铃铛。”
“唔。”奚茴揉了一下额头,抬眸看他。
云之墨道:“你是我的。”所以不要摆出一副为他人费心费神的模样。
他理所应当地叫奚茴片刻失神,再眨眼,脸上不自然地爬上了红晕,从眼睑一路红到了耳根。
四目相对,细风吹过桂花树,摇响了秋千架上挂着的铃铛。片刻沉默竟让他们分外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件事,随后奚茴触电般移开视线,再接回,有些局促,心跳加快。
云之墨将她一切细微的情绪与神色都看在眼里,眨也不眨,反而靠近,缓缓扬起嘴角戳破这层羞涩的窗纸,暧昧散开。
“你在想什么?”他问,声音低沉,轻轻柔柔的,像是刻意勾、引。
奚茴能想什么?她近来只要多看云之墨一眼,脑海中重复的画面都是在繁城住下的最后那一夜,他屋子里滴在她身上冰凉的水,与他潮湿又灼热的呼吸,还有……那几乎叫人溺毙的深刻的吻。
云之墨就像不知害羞为何物,奚茴的脸越红,他便越兴奋,勾起的逗弄欲如百爪挠心般非要将奚茴的眼眶也惹红了才算舒坦。
“为何不敢看我?”墨色的袖摆压上了奚茴的手腕,他靠近几寸,连带着身上的热气一并扑面而来。
为何不敢看?
奚茴的心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藏于袖中的手早已捏得指尖用力到发疼,手心不知被掐出多少印记,可她始终遏制不住云之墨朝她靠近时身体带来的陌生又局促的慌乱感。
明明没有生病身体却忍不住发汗,手脚发麻腰肢发软,浑身无力地像是要化作一滩水。
没什么不敢看的!
奚茴瞪了一下眼,直勾勾地朝云之墨看去,像是为了证明些什么,却叫云之墨如愿看见了她湿润的眼眶微微泛红,整个人像熟透了的蜜桃,只等人来摘。
云之墨的手指很烫,似是撩起了她鬓角的发,却若有似无地扫过了她的耳廓,如一团火烧过,掠夺了奚茴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