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能爬到这飞檐上来观琵琶乐。
奚茴没回应,那男子身边的年轻人倒没忍住问:“季宜薇还去过西巧楼呢?那不是个小茶馆儿吗?”
“她非繁城人,初来繁城时分文没有,一把旧琵琶破了弦没钱买说要去西巧楼里演,险些被西巧楼里的人赶出去,后来倒是买了一把琵琶,亦是那时一曲成名的。”男子说着又道:“我记得那时她总去一家糖水铺喝糖水,那铺子老板娘与她是同乡呢。”
“记得这么清?”旁人问。
男子道:“我亦喜欢喝那家糖水铺,季宜薇未成角儿前我时常能在糖水铺里碰见她,可惜后来糖水铺没开,她也再没从百琼楼里出来。”
说到这儿,男人哀叹一声,摆了摆手道:“到底是物是人非。”
“糖水好喝吗?”奚茴听见有好吃的便又回头问了一句:“为何不开了?”
男人顿了顿,道:“糖水铺的老板娘……她死了。”
第45章琵琶有语:九
◎一切反常,皆有迹可循。◎
祈花节以季宜薇的琵琶曲开场,又以新月的一舞结束。
奚茴没等到新月出场就因为无趣想要提前回去了,此类欣赏她大约只能看看那些相貌漂亮的女子,要她从中品出个什么来倒是没有的。
银妆小城前挤满了人,这些人对新月的热情似乎比对季宜薇更重,奚茴与云之墨上飞檐容易,再想下去却是没有落脚之处,便只能选个偏僻空旷的地方,于银妆小城的西侧踩下。
银妆小城的西侧靠近小河边,与来时长安街的热闹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连地灯都没铺上,行人亦很少,小路贴着楼阁后门,碎石板铺成窄窄一条,上头早有了裂纹,一两艘小船停靠岸侧,风声中带着野狗细微嘶吼的声音,黑暗阴森。
隔着长长的宅巷,另一边的灯光偶尔在潮湿小路上照出一条暗黄色的光线,映着地面斑斑驳驳。
奚茴与云之墨打算走过这半条小路从巷子里串到另一边去,还能途径街道买两样吃食一并带回。
才越过几株歪斜扭曲的柳树,二人便听见了碎语声。
一阵阴风传来,扫过湖面伴随凉意穿过窄巷,奚茴眯起眼隐约于黑暗中见到了一抹鬼影,女子就站在柳树下,看不清五官面容,似是哀愁地叹了许多口气。
她面对的方向正是一条微微闪烁光芒的窄巷,细微的声响从里面传来,压抑的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混在了另一条街道嘈杂的人声中。
奚茴忽而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在看季宜薇弹琵琶时遇见的男人说过,糖水铺的老板娘死了,好似就是死在祈花节前后。因为他很爱吃那家铺子的糖水,所以在老板娘死后稍打听了一下死因,说是因为关铺子太晚回去的途中走近道,被发疯的野狗咬死的,叫人发现时已肠穿肚烂,惨不忍睹。
“很快就要结束了,梦姐。”
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随着奚茴靠近越来越清晰:“我以前每夜都会做噩梦,近来却睡得极好,想必是大事将成心里畅快。我前些年时常在想若你当初没有随我一并来繁城,就在启扬老家,说定现在孩子都能说亲了吧?不过我也想开了,只盼望你能在黄泉路上多等我一会儿。”
“真的,再等等我吧,也无需等太久了……”
奚茴靠近了才看清那巷子里闪闪烁烁的光原来是火光,不是从另一头街道里照过来的,火光将人影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灰烟顺风飘出,像是有人在烧纸钱。
淡薄的血腥味随着河风一并飘过来,野狗的嘶声越发清晰,就像是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的领地,那狗突然吠了一下,惊吓了巷子另一边路过的人。
“慢点吃,又没人与你们抢。”女子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好坏。若说她在烧纸钱却没半分难过哭泣,甚至在与野狗说话时都能柔下声音好生哄着。
不止一条野狗,而是三条漆黑细瘦的狗,目光晶亮在黑夜里发着光,龇牙咧嘴地露出尖利的獠牙,狰狞的面孔埋在了一地生肉中。猩红的血染上了它们的毛发,而它们撕咬着冰冷的骨肉,张嘴便能将一大块吞入腹中。
巷子尽头忽而传来一道人声,男人烦躁地问了句:“又是谁在喂狗?!”
这声一出,树下模糊的鬼影霎时消失,昏黄的灯光从二楼的窗户上探了出来,中年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道:“此处不许喂狗!便是你们这些人喂的,几条疯狗将我家鸡都给吃光了,快滚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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