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下渡厄崖的心愿,也只说给影子一个人听过。◎
要出行云州需得行令开结界门,偌大结界如光形成的琉璃罩,将行云州护在其中,只有行云州人的血才能打开结界。
出行云州需走白铜阶,行云州边界的山川将村落城池护在其中,越过山丘顺着白铜阶梯一路往下,便可出这片天地。
谢灵峙走在最前面,他手中握着行令,将拇指压在木雕行令的花纹上,印下浅浅的血痕后,再将行令丢向空中。霎时间天光转变,气劲荡开云层如涟漪散去,阳光落下照在人的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光明刺目,奚茴没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们已经离开了行云州的白铜阶。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便是身边人也看不太清,奚茴闻到了浓郁的花草香气,还听到了不远处潺潺的溪流水声。
从未出过行云州的弟子发出轻呼声,他们在行云州内去过很多次白铜阶,却是第一次在一片光芒中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来到一片浓雾密林。
一股细微的温度朝自己靠近,奚茴闻到了漓心宫的焚香气味,是谢灵峙向她走来,待她看见谢灵峙的衣袂时才听见他道:“大家不要担心,排成一队,不要离得太远跟着我走,只需半个时辰便能走出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一名弟子问。
谢灵峙正低声安抚奚茴,奚茴是第一次离开行云州,况且前十年一直被关在凌风渡中,没见过世面也容易被惊吓。应泉听见那弟子的问题,便回答:“这里便是万年密林,是对行云州天然形成的保护阵。”
几万年形成的密林,因地理产生了浓雾,浓雾的另一侧是行云州的结界,走出这层大雾他们才算真的离开了行云州,步入曦地。
行云州与百花州相连,万年密林的尽头便是百花州的地界,应泉已经在行云州进出好几年,对此地算得上熟悉,便主动担起了一小队,领着众人往外走。
因雾重,奚茴只能看见谢灵峙衣裳的颜色与花纹,便听着他的话紧紧地跟上了对方,一步不敢松懈。
应泉方才也说了,没有任何法阵可以驱散浓雾,一旦他们在大雾里走散,至少得困上十天左右。大家都有传讯的信符,也有鬼使引路,其他行云州人倒是不太危险,像奚茴这般无所依靠的便比较麻烦了。
奚茴听到了赵欣燕叫住了谢灵峙。
赵欣燕亦不是第一次出行云州,便是面对大雾也没太放在心上,反倒与谢灵峙说起了行云州近来的情况。她是行云州氏族大家的小姐,听到的消息自然也多一些,在行云州中赵欣燕不敢乱说话,出了行云州便忍不住将心中怀疑问出。
“谢师兄可听说了问天峰下封印消失之事?”赵欣燕道:“昨夜漓心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便是州内偏远的城池也探到了消息,众人都想知道连五宫长老都震不住渡厄崖下的恶鬼,若他们倾巢而动,我们又有几分活路?”
谢灵峙脚步未停,只道:“行云州为神明选中之地,人人遇鬼皆有自保能力,不必太过担心。”
“你我皆可自保,可行云州内不是只有我们,还有老人幼童……若真有性命之忧,我也好书信家人,让他们提前防范,还望谢师兄以实相告。”赵欣燕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
谢灵峙沉默了片刻,即便他知道实情也不会告知给行云州的氏族听,曦地九州哪里都能乱,唯有行云州不能乱。
赵欣燕见谢灵峙没应话,又道:“据我所知,问天峰的变化是从十年前开始的,而十年前行云州中有一个人闯下大祸,应泉师兄也是将那人从问天峰下捉回了炎上宫。”
“你想说什么?”谢灵峙的声音冷上几分。
赵欣燕道:“谢师兄可想过为何连岑长老都不待见奚茴?为何行云州中人人都说她是怪胎、祸星?为何她火烧炎上宫逃去了问天峰后,问天峰便出事,为何她才从凌风渡中出来,问天峰下的恶鬼便逃出了封印?”
奚茴看不见赵欣燕,对方自然也看不见她,可赵欣燕的声音不算低,周围的弟子也都紧挨着彼此,她没有掩饰的意思,说出的话也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此事与阿茴没有关系,她一直被关凌风渡,行云州中十年变化她都不知情。”谢灵峙道:“赵师妹不要听信风言风语,便胡乱猜测。”
奚茴也在想赵欣燕的话,她豁然觉得赵欣燕的质疑也不无道理,问天峰出了什么事她不知情,可行云州中居然也有恶鬼敢闯漓心宫她却看在眼里。行云州出麻烦,她也不是才知道的,早有人提醒过她了。
影子哥哥……
奚茴想起自己是在渡厄崖底遇见的影子,也是影子将她从渡厄崖底救出来的,甚至他还能在凌风渡中烧出一个小世界让她生存,还有三年前他对她说的话。
他说:“距离你的十年幽禁,仅剩三年了。当初你跳下渡厄崖的心愿,或许很快便能实现。”
奚茴曾跳过渡厄崖,这件事只有影子知道,而她跳下渡厄崖的心愿,也只说给影子一个人听过。她想要与行云州同归于尽,想要以自己的性命换行云州大祸降临,她还活着,可她的心愿将成。
行云州大祸临头了,就连赵欣燕都知道事情严峻,迫不及待来问谢灵峙实情。
实情是什么?奚茴不知道,可她听见这些话心口砰砰直跳,直觉告诉她一定与影子脱不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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