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像是烧毁了一张纸,破开了口子后便一路往四周延伸,被它烧开的地方化作微光下柔软的草,草中飞出星星点点荧光,那些星芒如萤火虫般朝上飘去。
奚茴的眼神锁定其中一粒,急促的呼吸让她胸闷气短,可她不敢眨眼,她怕这又是她的一场幻觉。可这幻觉也太真实了……就连她此刻撑在地上的双手都能感觉到掌心野草扎来的微痒。
她是不是快死了?
听说,人死前回光返照,会迅速略过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美好的记忆,只可惜她的一生不曾有过值得记下的快乐,所以就连她回光返照的记忆,也是琢磨不透的吗?
星星点点的光在她面前汇聚成一粒明珠大小,那光很淡,仅能照亮她身边一丈,只要她一低头便能看见光芒下幽绿的草地,还有她自己。
她能感受到触觉,也能听到心跳声,还能看见光芒,那些她恐慌的都随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火消失。
奚茴张了张嘴,轻轻发出了一声“啊”,在她听见自己声音的那一刹,又不禁落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
黑暗中,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打断哭声。
奚茴回神,立刻认出他来。
“影子哥哥!”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在听见这声时当真又惊又喜,奚茴的心跳太快,她的胸腔传来阵阵憋闷的疼痛。
可她不舍得眨眼,双眸四扫,想要找到他。
第7章银杏生火:七
◎云之墨,可遮天。◎
云之墨的声音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一如方才破开漆黑的火,奚茴此刻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传来剧烈的跳动声,一阵一阵,几乎要击痛她的胸腔。
奚茴在凌风渡中崩溃太久,四肢还是麻木酸软的,此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扶着草地勉强站了起来,顺着目光所及去费力奔走。
那一粒荧荧之光便跟随在她的身边,凡是她所到之处,脚下便是初踏上去微凉柔软的草坪。
“你在哪儿?影子哥哥!”奚茴问完又猛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怀中掏出了引魂铃,还好岑碧青只是拿走了谢灵峙给她的明晶玉佩,并未夺走她身上的引魂铃。
他们都知道奚茴从未通过引魂试会,她没有属于自己的鬼使,自然猜不到她的引魂铃中还藏着一缕魂。
引魂铃呈暗红色,奚茴摇了两下,能感受到铃铛撞击的微微震颤,却依旧听不到丝毫声响。
那漂浮在她身侧的光芒却如有感应,立时飞到了她的身后,光芒越发明亮,将周围几丈内的草坪都照了出来。奚茴定定地看向自己落在草坪上的影子,那影子逐渐拉长,从她脚下而生,化作一个肩宽高大的男子,影子中的他无风而动衣袂,如烟似雾,一切都好像幻觉般不真切。
奚茴用力捏紧拳头,指甲刺着手心,所见不是假的。
她当真很高兴,因为影子是她所遇见的第一个还未骗她的人,他或许将来也会与其他人一样对她说谎,可至少目前为止,尚值得信任。
“影子哥哥!”奚茴已经被关许久,每一刻都如坠深海般窒息,难得见光,又难得有人可以说话,她本能地想要与他凑近,便干脆坐在地上。
影子还是站立拉长的。
奚茴伸手轻轻触碰了草坪,碰到微凉的草叶尖,也像是碰到了云之墨几乎及地的长发发尾,一缕缕,一丝丝,如野草绕上了奚茴的指尖,可又没有。
“这些光,是你招来的吗?”奚茴的声音放轻了许多,她才激动过,现下失力,说话也软软糯糯的,带着些似呢喃的鼻音。
“是。”云之墨的目光从她的脸,挪到了她把玩小草的手指上,小姑娘皮肤白,可手脚都脏了。
“谢谢你啊,若非有你,时间一长我一定得在这里熬疯了。”奚茴揉了揉发痒的鼻尖,低声道:“我进来之前就看见有个师兄好像疯了。”
小姑娘的一声谢倒是叫云之墨微微挑眉,他才不会说他就这么看着她神神叨叨了七日。
“对了!你能在凌风渡中招来光,是不是能救我出去啊?”奚茴抬起眼眸,亮晶晶地盯着影子,霎时与云之墨对上了视线,就好像能透过那片黑漆漆望见他一样。
云之墨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