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刚下过雪，马路上积起厚厚一层，上面冻住的冰被环卫工人撒了盐，很快在日光下化成水，在沥青路面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也只有角落里的团团雪白积在路边的树坑里，自在地舒展冷气。
“可可，以后真的不要再给我办生日趴庆祝了。”宋枳走在回家路上，小巧的下巴缩进羊毛围巾，心不在焉地悬着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有你陪我，我就很开心啦。”
“我的大插画师。”俞可可在听筒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劝道，“我知道你社恐，不愿意见生人，可我怕你每天一个人在家里画画憋坏了。”
她顿了一秒，“而且，你总不能给华创这狗公司卖命一辈子？要是有一天你自立门户，和外人交际的事总是要做的。”
“我知道……一点点来吧。今天一屋子不熟的人祝我生日快乐，围着我唱歌，搞得我现在头皮还发麻。”宋枳抿唇，盯着雪地靴上的白色毛球，“对了，和游戏公司合作的版权费到了吗。”
“早特么到了！！狗比华创不做人，压着不发，说什么还没到合同期限，叫你不要着急。”俞可可似乎在爬楼梯，声音有点喘，怒气冲冲，“我每天早上起来都在想，难道这逼活儿我不干就活不下去了？”
俞可可停顿两秒，绝望地喘着粗气：“是的，我活不下去。”
听见宋枳的笑声，俞可可低眉丧眼道：“所以我的姐妹什么时候能日天日地，把你的经纪人拉出火坑，咱们携手共创美好明天？”
宋枳温声说：“华创当初发掘了我，提供了很好的平台和机会，我很感恩。也许是最近公司钱紧，你不要生气。”
“就因为你脾气好，他们才把你当软柿子捏。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去舌战魑魅魍魉，年前这笔版权费肯定到不了，你钱还够吗？”俞可可问。
刨除之前给爸妈买的探险装备，再减去房租和存在银行定期储蓄拿不出来的，手里的活钱可能是……不太够了。
宋枳把话咽回去，肯定道：“够的，你放心。”
俞可可又叮嘱她几句，挂断电话。
宋枳上大学时就在网上接单画画，不到一年就小有名气，成了粉丝们超爱的Song太太。后来她清新温暖的画风被华创公司看中，和宋枳签订了五年的版权代理合约。
宋枳算了算时间，无奈勾唇。
怪不得华创在卡她的版权费，她最近忙，一直没谈续约的事，估计是管理层以为她要跳槽。
道路两旁的树枝挂满了雪，北风呼呼地吹过，附着的小雪粒被刮下，和在风里，成了一场新雪。
宋枳把手揣进衣兜，大半张脸埋在堆叠的围巾中，只剩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眯起来，在扑面而来的雪雾里看路。
她在兜里摸到了张硬质卡片。
宋枳忽然想起，这是在她家小区附近一家美妆店办的会员储值卡，里面还有两千块左右。
天人交战一番，宋枳决定去销卡。当初办理的时候店里承诺可以随时销卡取现金，宋枳才盛情难却地办了卡。
如今她要用钱，销卡也在情理之中吧。
“你好，我想销掉这张储值卡。对，因为我最近不需要什么美妆和护肤产品，放在家里也浪费，我很怕粗心大意地把卡丢了……嗯，以后有需要我会再来办理的。”
宋枳对着门口的树情真意切地演练了几遍腹稿，终于觉得说法无懈可击，才鼓起勇气走进店里。
店里的Sales十分热情，五个人服务她一个，不仅教会她怎么把卡挂在门店小程序上，防止丢失盗刷，还给她试用了好多本季新款的彩妆和护肤品。
宋枳涂什么色号的口红她们都一致称赞，对宋枳的皮肤和五官更是赞不绝口。
“美女你皮肤太好了，像拨了壳的水煮蛋，又白又嫩。”
“这支Lancome的丝绒款好适合你，像穿着羊绒大衣的洋娃娃，您真是太有气质了。”
“TomFord新出的眼影色号要不要试一下？这款霜转粉质地超好哦，一般人我都不推荐的，这种只有您这样气质和肤色都完美契合的我才会推荐。”
“……”
半小时后，宋枳拎着冬季最新款保湿舒缓美白修复的护肤套装，TomFord眼影盘以及Lancome新品丝绒口红走了出来。
宋枳垂头丧气地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发给了俞可可。
俞可可：【这不是你的日常吗？社恐加耳根子软，别人对你好点殷勤点，你根本不会拒绝。】
俞可可：【之前还被推销买了件男士衬衫，但某人根本没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