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无祈站在那里并没有躲,他太了解郁晚的性子,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此刻又是在外面,路上随时可能会有旁人经过。
与其同她一个凡人少女为难争执,倒不如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想通后,便由着郁晚去探他的手腕。
不属于自己气息沾染在皮肤上,他的身子逐渐僵硬起来。
就在他的忍耐将到达极限时,那颗几乎埋在他手心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
“谢无祈,你的手心扎了一根木刺,你都没感觉么。”少女的眼睛睁得极圆,隐隐还有未散的水雾,迷迷蒙蒙。
木刺?
谢无祈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抬手随意扫了眼,果不其然,一根几乎与肌肤同色的木刺扎进了掌心。因木刺完全嵌入皮肤,反倒不见流血。
“这么长一根刺扎进去,你都不知道疼的么?”少女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到那只留在皮肉外的一小截木刺尖端。
疼么?
谢无祈身处如今的地位,受过太多的伤,这一根小小的刺实在算不得什么。
没有人会因为扎在他掌心的一根小小木刺而泪流满面,连他自己都不会。
可眼前的少女分明在哭。
他想起她的掌心正在流血,她应当是为自己哭。
想到这里,谢无祈紧绷的神色松动些许,他缩回自己的右手背在身后,蹭去落在虎口处那几滴潮湿滚烫的泪。
“莫哭了,此事合该怪我。待回去我给你些灵药,不日便能好。”谢无祈想到女子受伤除了怕疼,哭得如此伤心多半是怕留疤。往日那些犯了错来执法阁领罚的女弟子哭着求他手下留情时担心的便是这个。
于是他又补了句,“放心,我的药不会让你留疤。”
郁晚哭得像只小猫一样,不过眨眼的功夫,脸就花了。
她摇着头,手心的血已然止住,但她刚哭过,说话还有些抽抽嗒嗒,“不是我……”
谢无祈没太听懂,“什么?”
她又去扒拉他背在身后的衣袖,第二次想要去抓他的手,声音含怒:“你知道的,我是在说你,你是冰块么,都不知道疼?”
谢无祈一怔。
背在身后的手顿时失去力气,落入少女的圈套。
谢无祈拗不过郁晚,木着脸,被她半拖半拽带回第一峰。
身材高大的少年被面前娇小的少女强行按坐在桌前,郁晚按照谢无祈的提醒取来药箱。
药箱打开,里面各式丹药瓶瓶罐罐整齐地罗列了好几排。
桌上燃着蜡烛,昏黄的暖光下,郁晚半蹲在少年身前,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一道存在感极强的黑影笼罩着。
她仰起头,看着面不改色一脸冷凝,仿佛不是自己受伤的某人,从木盒里取出一把小镊子,轻声道:“我要拔了,你别乱动。”
谢无祈原本想阻止她,不过一根木刺,他用灵力便能轻松逼出体外,何需借助其他工具?
可是当他想起路望寒手上那个别扭且丑陋的白色飘带时,浮上喉咙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少女捧着他的手掌,眼神虔诚而专注,仿佛在她面前的是天大的要事。她的指尖有些颤,应该是有些紧张,连小巧的鼻头都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谢无祈不是不知道郁晚对自己的心思,相反,他很清楚。以往也有同门女修对他表露过爱意,但他心知自己修无情剑,给不了任何人所奢求的那份感情,能做得便只有拒绝,劝她们早日清醒。
后来他被架上执法阁执事的位置,狠厉的名声逐渐流传出去,也便没了昔日那些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