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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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延宗是七月十五夜里回来的,踏着月色进门,卧房里油灯还亮着,明雪霁还没睡。
隔着窗纱,看见桌前她低头握笔,正在写字。
计延宗想起从前夜里读书时,她会坐在旁边趁着灯光做针线,偶尔他兴致来了,拉她坐下,强着抱她在怀里教她写字,红袖添香的滋味,他也是尝过的。
挑帘进门,她满脸欢喜迎上来,软软唤他:“宗郎。”
计延宗低头看她,她仰着脸,软软的眸子,似乎还像从前那样都是依恋:“怎么了?”
“我在写字,你的名字怎么都写不好。”她指给他看,满纸都是稚拙的字迹,都是他的名字,“宗郎,你教我写,好不好?”
计延宗垂下眼皮,笑了下:“好。”
拉着她的手到桌边,提笔要写,又被她拦住,她递过一张白纸:“宗郎,那些纸都写满了,在这张新纸上写吧,写完了,我就照着描。”
计延宗看着她,许久,勾勾唇,拿过笔。
在砚台里蘸了墨,看见她软软的眸子不自觉地瞪大了,映着灯光,一闪一闪。计延宗握着笔,墨蘸得太饱,滴下来,在白纸上洇出一团黑。
“哎呀,”看见她懊恼地一皱眉,急急又去拿纸,“换一张吧。”
计延宗放下笔:“簌簌。”
声音太冷,明雪霁一个激灵,回头看他。
第21章
油灯的火焰摇摇晃晃,给他俊雅的容颜带上飘忽不定的阴影,无端有几分可怖,明雪霁定定神:“宗郎,怎么了?”
计延宗黑沉沉一双眼盯着她:“你想让我写名字?”
“是呀,”明雪霁极力维持着镇定,“宗郎写了,我好照着写。”
啪,灯花爆了一下,计延宗慢慢勾唇,凉凉的笑容:“然后你拿着这张有我签字的白纸,写和离书?”
脑子里嗡一声响,汗毛霎时竖起来,他怎么会知道?!怕到了极点,紧紧捏着手里的纸:“没,没有。”
有的。她就是这么打算的。她终归还是太笨,想了整整两天,才想出这么个笨办法,哄着他在白纸上写下名字,然后在空白的地方,填上和离书。
“准备怎么拿到我的画押?”计延宗看着她,依旧是凉凉的笑,“趁我睡着了,用我的手指按?”
“没,没有。”手指攥得太紧,出了汗,那张白纸揉花了沾得潮潮的,明雪霁扶着桌子,腿还是软得站不住。
是的,是这么想的。趁他睡着了,或者他喝得醉时,中元节祭奠亲人,他念着冤死的父亲,心情总会很差,总会喝点酒,那时候拉着他的手偷偷按了手印,人不知鬼不觉。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她谁都没有说过,连做梦都死死捂着嘴,生怕漏出来一两个字,被人发现。
脑子乱成了一团,明雪霁喃喃地分辩着:“没有,我真的没有。”
“没有?”计延宗慢慢推开桌上的纸,“真的?”
他站起来,高高的身量,阴影被灯光拖着,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他脸上凉凉的笑容敛尽了,冷冰冰一张脸,他唤了声:“都进来吧。”
外头有杂沓的脚步声,明雪霁恍惚着回头,有许多人,最前头的是明素心,她在哭,梨花带雨一般:“不是我的错,是姐姐要我瞒着你的,英哥你信我,我真的没想骗你,你一问,我就全都说了呀。”
原来,是从她这里走漏的风声。她可真笨,这种事,怎么能让明素心知道呢。
明孟元跟在旁边,一路安慰:“别哭了,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错,是姐姐一个人做的,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