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容坐在里间妆镜前,杜鹃拿篦子给她通头发,一旁的刨花水散发着松枝的气息。画眉开了妆匣,摆出十几个盛了香膏的白玉盒子请沈又容擦脸。
沈又容擦了脸,又换了一样香膏擦手。
“这个香膏比之前的好,香气不浓。”沈又容道。
画眉把那香膏拿起来闻了闻,道:“正是呢,我就说上回那膏子不是好货。”
杜鹃给沈又容梳着头发,拿起两支簪子在头上比了比。外头丫鬟正好送来了几样新鲜折枝,纪琢跟着一起进了里间,挑了一朵粉白的花朵簪在沈又容鬓间。
“好看么?”纪琢看着镜中的沈又容。
沈又容左右看了看,“倒是不俗。”
纪琢满意地笑了。
丫鬟从外头进来,送来碗牛乳茶。沈又容接过,拿小银勺子舀着吃了。纪琢站在她身边,道:“叫我也尝尝。”
沈又容笑,“这么点东西,你也跟我抢。”
纪琢神色自若,接过沈又容手上的银勺子,自顾自舀了一勺。他两人用同一把勺子,沈又容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去看着镜子。
“味道是香甜,只是有些凉了。”纪琢沉吟片刻,道:“正院里缺个小厨房,倒把这个给忘了。外头大厨房的菜拎过来,夏天还罢,冬天一定要凉透了。”
纪琢思索片刻,桩桩件件都虑到了,预备过会儿叫长鸣下去安排。
沈又容一面吃着牛乳茶,一面道:“府里拢共就你我两个主人,你又在正院单设一个小厨房,我们两个人,一人一个厨房?倒不值当费这个事罢。”
“自然有必要,”纪琢站在沈又容身后,拢了拢她的头发,道:“小厨房在你院子里,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用不着守大厨房的例。吃穿住行都是大事,吃不好怎么行呢。”
纪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道:“如此看来,不做皇帝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些事不是人人盯着。”
沈又容不明所以,纪琢便道:“宫中陛下给惠妃修建宫殿,言官不满,上书劝谏,这一二日朝中都在吵这个。”
“惠妃?”沈又容道:“这个惠妃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纪琢顿了顿,道:“你堂姑母家的姑娘,郭春竹。”
沈又容皱眉,“她不是已经嫁人了么?嫁的还是个翰林院编撰呢。”
纪琢声音漫不经心,道:“陛下想要谁,岂会在意人家嫁没嫁人呢。”
沈又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杜鹃撤下牛乳茶,送上一盏新沏的碧螺春,小声提醒道:“明日要回门,今日得先将回门礼预备起来。”
沈又容回神,道:“是得预备了。”她看向镜中的纪琢,道:“明日我回门,你可有空。”
“自然有空,”纪琢笑道:“若是回门之日我都不在你身边,你家哥哥怕是要将你扣下,不许你回来了。”
沈又容心道也是,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纪琢温声道:“一会儿我叫长鸣将我私库的钥匙拿给你,你自去挑选回门礼,不必客气,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沈又容看他一眼,“你就不怕我给你搬空了?”
“搬空也无妨,”纪琢笑道:“只要王妃娘娘开心,小王在所不辞。”
沈又容噗嗤一声笑出来。
回门那日,沈又容身着妃红妆花缂丝海棠的立领褙子,湖色折枝花卉的襦裙,云鬓高悬,珠翠琳琅。纪琢站在她身侧,身形修长挺拔,面目俊美,不怒自威。他虽不言语,却自有一种凛然的尊贵。
远远看去,二人俱是一样的尊贵端庄,令人望而生畏。
前厅中,沈英领着沈朔沈清枫等人等候,沈又容夫妻两个给沈英见礼,厅中静谧,众人规矩井然。
沈英看着面前的摄政王,神色有些复杂。他坐在上首,受下纪琢的礼,更觉浑身不舒坦。
沈又容见过了父兄,要与纪琢分开,去后头见老太太等人了。她看向纪琢,纪琢给她拢了拢披风,吩咐丫鬟们好生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