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琢立在宫门口,目送马车离开。车厢的帘子忽然被掀开,沈又容一张比花还鲜艳的脸露出来,看着纪琢笑。
次日一早起来,杜鹃把门帘子掀起来,左右窗户都打开。穿堂风吹散了屋子里的闷气,沈又容坐在窗前梳妆。
小丫鬟捧了一匣子花儿来,画眉挑挑拣拣,一说绣球花素淡,一说石榴花小气,最后挑了两朵芙蓉花,簪在了沈又容鬓上。
“今日是姑娘的好日子,要打扮得漂亮些。”画眉给沈又容梳了头,又去挑了身雪青色花卉折枝的长裙,绛色平金刺绣芙蓉的褙子,明艳又端庄。
她梳洗完毕,先去老太太处请安,后随老太太到了正厅,迎接亲友。才坐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院传来鞭炮声。管事的来回报,说端王殿下来下聘了。
老太太携沈又容出来,杨氏李氏跟在身边,只见一台台漆红描金的檀木箱子抬进来,挂着红绸蒙着红布,如一条火龙一般排起长队。院里院外都站满了。
相熟的亲友们都在老太太杨氏李氏身边道喜,一面夸赞沈又容端庄贤淑,一面说这桩婚事是天作之合。
没多久,宫中皇后,宸贵妃依次赏赐了添妆礼,诸多公侯夫人也都遣人送了礼,整个厅堂喜气洋洋。
忙到下半晌才送走了诸多宾客,老太太命人妥善看管聘礼,这才撑不住回去了。
杨氏从老太太这里出来,走到垂花门边,瞧见沈清枫真安排人搬箱子,于是使小丫鬟将他叫来。
两人在亭子里坐下,沈清枫问道:“娘,唤我来何事?”
杨氏见左右无人,便问道:“端王殿下的聘礼,拢共有多少?”
沈清枫道:“黄金白银,庄子铺子,珠宝玉器绸缎,这些大头算下来拢共八万两银子。”
“我的老天爷!”杨氏道:“那边聘礼都下了这么些,咱们府上得陪多少嫁妆!”
沈清枫道:“按父亲的意思,少说不能少于五万两。”
杨氏抚着胸口,“哎哟!大姑娘嫁这一次,要把家底都掏空了!”
“不至于,”沈清枫道:“大姐姐有先头夫人的陪嫁,还有大哥哥的体己,公中不必出那么多。”
杨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一会儿又发愁道:“早前你三妹妹的嫁妆已经不少了,你大妹妹的嫁妆只会更多,回头到了你二妹妹出嫁的时候,这一比较,嫁妆可不就磕碜了?”
沈清枫道:“这也没法子,大妹妹和三妹妹嫁的不是寻常人。你只看她们现在好,嫁过去之后什么样子呢?都是高嫁的姑娘,娘家一时半会儿也难替她们撑腰。相比之下,二妹妹嫁入侯府,日后我还能照顾她。况且二妹妹的嫁妆只是比大姐姐她们少,与京中其他贵女比却不差什么。”
杨氏这才罢了,沈清枫将杨氏扶起来,送她回去,道:“大妹妹成婚还需母亲操持,母亲可千万保养身子才好。”
那边沈又容回了自己的院子,院中丫鬟婆子们都整齐站着,一见沈又容进来,都给她道喜。
沈又容笑起来,道:“是好日子,咱们院里每人赏一个月月钱,给大家都沾沾喜气。”
众人又是谢又是喜,吉祥话说了一箩筐。
画眉道:“外头闷热的紧,姑娘快进屋来。”
沈又容进了屋子,妆容未卸,画眉先端了碗梅子饮来。
“快用些,去去暑气。”
那边杜鹃将礼单呈上来,道:“这是下聘的单子,聘礼都在外头放着,姑娘看过之后便可收入库房。”
沈又容一面喝着酸甜的梅子茶,一面翻看礼单。聘礼的大头是黄金二百斤,白银两万两,田庄商铺共十二个,余下玉器六十件,宝器六十件,古董字画一百六十件,绸缎千匹,贡茶六十斤,御酒六十斤,上用香料如檀香、沉香、鸡舌香等各一百二十斤斤,上用人参、虫草、藏红花、阿胶等药材各一百二十斤。余下就是活禽三牲,冰糖,干果,米面糖油等物。
沈又容看过了,嘟囔道:“够有钱的呢。”
“何止,”杜鹃道:“端王殿下如今何等地位,金银财宝倒还俗了。”
说着,杜鹃叫小丫鬟们进来,只见每个丫鬟手中都捧着一样东西,杜鹃依次叫她们上前给沈又容看。
“这一匣子东珠个个硕大明亮,大的有龙眼那么大,小的也如黄豆大小。我看着,比皇后娘娘冠上的东珠还要好些。”杜鹃道:“这样的珠子,聘礼里头有八斛,是端王殿下特地搜罗了来,给姑娘做首饰用的。”
沈又容捻起一个对着光看,道:“他肯定还记着我那对珍珠耳铛的仇。”
杜鹃不知道这段事,只道:“姑娘,除了这些还有六匹云锦,六匹蜀锦,都是珍贵的料子,用来裁衣裳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