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容低头看了看,自觉自己的字写得十分工整,总称不上不堪入目吧。
纪琢淡淡道:“字虽工整,然无风骨,太过死板了。”顿了顿,纪琢道:“不像个出身高门的贵女,倒像个刚学写字的小孩子。”
沈又容呐呐无言,拿着自己那页纸回到了座位上,她提笔沾了墨,思索有贵女之风的字该是个什么样子。
纪琢从屏风后出来,继续讲《诗经》。中间又休息了一次,沈又容正盘算去寻几本字帖,却见画眉进来,将端王晌午的例菜拿给沈又容过目。
午膳十六道菜,鸡鸭鱼肉都有,时蔬也有四道,甜咸两道汤,另有酥酪冰碗等物。沈又容看过,觉得并无不妥,就让画眉去安排了。
上午的课结束,外头日头正晒。沈又容同沈清妍她们打了个招呼,一面摇着扇子一面回自己院子去了。
屋里有冰鉴,掀开帘子进来便觉一室凉爽,画眉等到沈又容用完饭食,才回道:“端王殿下那边的膳食撤下来了,一些荤菜譬如八宝肉圆粉蒸肉用得都不多,倒是几样时蔬玉兰片,虾油豆腐都用了,鲫鱼汤也用了半碗。”
沈又容点点头,舀着冰碗道:“天热,谁也没那个胃口吃油腻腻的东西。你让厨房上点心,对端王的喜好有个大概。”
“是。”
用罢饭,沈又容卸了钗环睡中觉,睡前吩咐画眉去大公子院里要些字帖来。睡了约摸两刻钟,沈又容出了一身汗,形容也有些萎靡。小丫鬟捧着水,杜鹃伺候沈又容洗脸。午后不见人了,沈又容也不耐烦梳妆,用一根碧莹莹的簪子挽了简单的发髻,来到书桌前准备练字。
沈家大公子沈朔,那是芝兰玉树的人物,他素爱隶书,写的最好。但是平日交际来往多用楷书,显得工整。沈又容年幼的时候学的就是楷书,她不爱书法,也不打算拿这个修身养性,所以学的是最常用的楷书,谈不上风骨,只有易看懂这一个优点。
沈又容练了两页颜体,轻轻松松地描下来,看着便不是很有诚意。
她的字多用于管家理账,在外若有诗会等需要写字的场合,一般都是沈清和出手。她原本觉得自己这字虽不算好,应当也拿得出手,今日被纪琢一说才觉得羞愧。然后这羞愧只愧了一柱香的时间,沈又容描完了字,扔掉笔,歪在躺椅上看起话本子了。
话本子都是些书生和小姐的故事,暧昧朦胧间书生念起《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沈又容一顿,换了别的书来看。
晦气呀晦气。
沈又容在房里歇着,杜鹃坐在一旁绣凳上做针线,忽听见外面来人,原是画眉同白烟白月两位姑娘。她两个一进屋就给沈又容请安,说来园子这几日忙着收拾那边,也不曾各个院子走动走动,今日得了闲,便过来同沈又容说说话。
杜鹃搬了绣凳让两位坐下,沈又容坐在榻上,细看两位姑娘。她们两个年纪较沈又容还要大些,白烟身段纤细些,长相偏清秀,白月打扮的更素净,看着便是个贤惠人。两人言谈举止都沉稳得体,怕是一些官宦家的小姐还比不得呢。
白烟白月两人坐下,画眉亲自捧了茶来,道:“二位姐姐吃茶。”
两人都接过了,絮絮说些闲话,因看见窗台上一个瓷瓮子盛着好些石榴花,笑道:“拿这个花儿来插瓶倒有些意思,就是瞧着便觉得暑气逼人。”
沈又容笑道:“也不知道怎么,石榴树上那些花儿落得到处都是。我院里的小丫鬟在树下头铺了布,一上午收回来一大匣子。她们拣好看的摆在盘子里,其余的都拿针穿起来带身上了。”
“倒是好心思。”
正说着,门口沈清妍掀帘子走了进来,道:“还是大姐姐这里凉快。”
她一进来瞧见白烟白月两个,还愣了愣,“大姐姐这里有客?”
白烟白月两个起身见礼,沈又容便道:“这是端王殿下院里的,白烟姑娘,白月姑娘。”
沈清妍走到里间,笑道:“我还道是哪家的姑娘,心说怎么没见过。”
她给两位姑娘还了礼,在长榻另一边坐下了。
“院子里都收拾好了?这会儿倒有闲心来我这里了。”沈又容笑道。
沈清妍懒懒地打扇子,“院子怎么样,也轮不到我来管么。”
沈又容一顿,看了看沈清妍,没说话。
沈清妍原本是在自己院子里,想她上辈子年纪轻轻,英年早逝的时候也没挣得自己的一块地方,如今房子院子倒是包分配了,可惜她姨娘吴氏偏要来横插一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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