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看了四皇子一眼,想了想,觉得不是什么秘密,倒也没瞒着:“他是自己把自己气死的。”
二皇子被贬为庶人之后七皇子就没想着再动什么手脚了,毕竟对于二皇子这等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被贬为庶人逐出京去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七皇子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从云端跌至尘埃,对二皇子来说便是最大的惩罚。
而事情也如七皇子预料的那般,二皇子被贬之后没多久,因为实在是受不了打击,再加上旁人的奚落,自己心中浓烈的不甘,活生生就把自己给气死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二皇子的身形猛地一僵。
太子动作也是一停,然后在二皇子阴沉的目光下,丝毫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
“这么一看,你也不过如此。”
二皇子险些被这话气个半死,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你不过就是仗着父皇的宠爱,死也不让人安生。”
太子面上虽然带笑,但袖中拳头却是倏尔紧握。他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父皇他……
而看到太子如此反应,二皇子心中嫉妒的脓疱越发的翻涌,他这辈子都因未能得到父皇的青眼而耿耿于怀,即便是死了,也还是放不下。
只是二皇子心里想是这么想,但等景文皇帝真正到来的时候,此前咄咄逼人的二皇子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全然没有生前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质问景文皇帝的气魄。景文皇帝的威严可谓是深深地烙印在了二皇子的灵魂身处,叫二皇子半点不敢反抗。
尽管知道人固有一死,但等看到景文皇帝的身影时,四皇子跟二皇子却还是控制不住,心头猛的一颤。尤其是景文皇帝身量瘦削,面带病容,一看便知是病死的,就更是心绪起伏。
“…父皇。”二皇子讷讷的开口,下意识的便低下了头。
景文皇帝看了他一眼,过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算做应答之后,无视二皇子倏尔睁大的眼睛,景文皇帝很快略过两人,走向太子的小院。
太子毕竟是太子,从前没干过什么重活,自己盖的小院自然是简陋无比。隔着薄薄的门板,看着里头影影绰绰的身影,景文皇帝抬起的手忽然就顿住了。
他从鬼差口中得知多数人死后都会滞留地府之时其实是有许多话想对太子说的,尤其是很多从前都不能出口的话,只是当真的要见面时,景文皇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份坦诚,来的实在是太晚。
就在景文皇帝踟蹰不前的时候,里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下意识的便打开了门。
下一瞬,看到熟悉的身影后,太子握着门框的手骤然收紧,几乎要将门口捏碎。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心绪复杂,难以成言,最后还是太子张了张口,喊了声“父皇”,景文皇帝似是红了眼眶,只是转瞬之间,便恢复如常了,他生前习惯了隐藏,死后也还是改不掉,纵然之前心中千言万语,但这一刻,下意识的,他就这么做了。
太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失望,如生前一般,恭恭敬敬将景文皇帝请了进去。
那日之后,景文皇帝理所当然的就留了下来,他与太子虽然依旧没能做到彻底坦诚,但误会解除之后,两人的关系到底还是缓和了不少,终于有了一些生前不曾有过的纯粹的父子之情。
看到这一幕,别说是本就心怀芥蒂的二皇子了,就连四皇子也忍不住一阵泛酸。
果然,自己果然就不该跟太子他们住一块!
对比起四皇子他们,将江山托付可托付之人后,兢兢业业几十年的景文皇帝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整个人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每天看看书,品品茶,日子过的好不快活,简直比他做皇帝的时候都还要潇洒。
“我如今可算是明白当初小九为何会那样了。”坐在藤椅上,景文皇帝忍不住感叹。
一旁太子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这已经是这些日子以来父皇不知道第多少次提起小九了,担心挂念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只是父皇似乎是感觉不到一般,有些时候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了。
虽说是情有可原,小九也的确是让人放心不下,同为父亲的太子同样十分记挂自己的儿子,但是对比起来的话……太子嘴角一抽,默默抿了口茶水,强自压下上涌的尴尬跟羞愧。
至于一旁的二皇子跟四皇子,注意力则全在继承人身上了。
真是没想到啊,最后竟然让六皇子坐上了那个位置,真是便宜他了。
二皇子虽然看不太起六皇子的出身,一介宫女之子罢了,但对于他的能力,二皇子还是有些服气的,毕竟当初若不是六皇子费尽心机从中周旋,父皇失踪的那段日子,江山说不定早就已经易主了。更何况父皇其实一直对他就不怎么样,他能有今天也全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四皇子如今倒是看开了很多,只是略略惊讶之后,很快就释然了。
“是六弟啊……”四皇子喃喃,随即一笑:“也挺好。”
太子倒是心情有些复杂,毕竟当初一干兄弟步步紧逼,其中老六没少出力,最后逼得他走投无路这才剑走偏锋,但说到底这也正常手段罢了,是他技不如人,纵使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成王败寇,他无话可说。
几人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并且都一致承认了六皇子是最后的胜利者,觉得叶氏江山交予他手日后必然能够继续延续父皇在位之时的荣光,运气好还能再上一层楼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