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劲曦心领神会,没多言,只微微颔首。
温氧走上前,缓缓掀开白布一角。只看到一眼白色的头盖骨,便匆匆盖上。
她转头看向何劲曦,失笑,“这是愚人节游戏吗?”
她感觉胸口被塞了一只苦橙,酸酸涨涨的,上不去也下不来。想到方才在警局门口时,心里对父亲的那点怨怪,分不清是后悔还是自责。
爸爸,我不怪你了,你能回来吗?
她的眼里急速涌上湿意,“他说他不会抛下我和妈妈的。这一定是假的。”
可如果是假的,为什么眼泪却掉个不停。
温氧想起母亲离开的前一夜,父亲在医院的天台抽烟。他其实没有烟瘾,却在寒风中,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咳嗽不止,直到手边布满烟头,依旧没有停下。
那年的她站在天台入口,远远看着父亲的背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母亲生病两年,她从未见过如此憔悴的父亲。
他好像在那一夜也失了信心,夜色里只剩下他无声的痛苦与遗憾。
温氧大部分时候是坚强的,但这一刻,她彻底软弱。
泪水不断往外掉,她只能不断重复:“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何劲曦敛着眉目,一言不发,走上前,将她拥进怀里。
好像在轻哄一个破碎的珍宝,他不断抚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温氧没有依靠,双手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崩溃大哭。
恍惚间,她想起那年靠在母亲的病床前,母亲摸着她的脸颊说:“温温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
她撒娇着不愿起来:“我有爸爸妈妈照顾就好了。”
妈妈笑:“爸爸妈妈迟早会离开你的。”
上天垂怜,骗了她这么多年,误以为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待她终于找到父亲时,也终于彻底失去了他。
她再也没有爸爸妈妈,再也没有温暖的家,再也没有后盾和底气。
寂寂人生,此后都是她一个人。
……
怀中女孩痛苦得只剩下无声的呜咽,何劲曦却感觉胸口某个地方在急速下降,然后落入一条狭窄的甬道。
难以忽视的心痛和窒息感扑面而来。
有个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失去母亲时的痛,至今刻骨铭心。所以,他对此刻的温氧感同身受。
这种痛是幽幽的影,钻进骨髓里,如影随形一辈子。
“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了……”
温氧低声呢喃。
这一刻,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何劲曦感觉心口一空,又很快被什么东西塞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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