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雪好似冷嘲,“杀杨天哲,解苏契勒之围?”
魏德昌脸色一变。
“何人在此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高台之上,宋嵩厉声呵斥,“两国盟约在前,岂容你在此诋毁?”
徐鹤雪抬首。
清风吹拂他雪白的长巾,倪素望向他,却被他握住手腕,拉到身后,她只能看见他挺拔瘦削的背影。
剥去君子的温文,显露凌厉的骨形。
倪素听见他似乎冷笑了一声:
“盟约只是单薄一纸,丹丘胡人都懒得放在心上,唯你一刻不忘,今日这些人究竟是死在杨天哲手里,还是死在你与苏契勒的算计里,宋嵩,你心知肚明。”
“大齐若不将你这等偏安之辈拴住,则国危矣。”
第76章破阵子(三)
“来啊!将此人给我拿下!”
宋嵩双袖一挥,守在两侧的亲兵立时朝徐鹤雪而去,秦继勋见状,一个抬手,他身后的秦家军兵士们立即将徐鹤雪与倪素围在其中,令宋嵩的人不能再近一步。
“秦继勋,你想犯上作乱吗?”
一直跟个闷葫芦似的沈同川忽然出声。
秦继勋对上沈同川的视线,沉声道:“此人是我的幕僚,今日,我要保他。”
沈同川闻声,继而挑眉,“你要保他?那也就是说,你十分认同他方才所说的那番悖逆之言了?”
他站起身,走到宋嵩身边,“这十几年来,各方守将皆不似你秦继勋,唯有你雍州秦魏二人可以直接调动守军,这本是官家对你二人的信任,可你秦继勋如今却似乎辜负了这份天恩,不但屡次与监军大人为难,更放任你的幕僚在此污蔑朝廷命官,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岂非是在说监军大人是该被绳索拴住的家犬?”
此话既出,宋嵩眼珠子一瞪,脸更铁青了,沈同川忙朝宋嵩作揖,又道:“你们有血性,不惧死,都是我大齐的好儿郎,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大局?若此时我们与丹丘再掀战火,那么战时的军费,所需的战马,又是何等巨大的开销?百姓养朝廷,朝廷养诸位,如今国内尚不安定,与丹丘再起争端,只会加剧国之负担。”
“官家请监军在此,亦是为平尔等一时的意气,若因一时好战而伤国本,你秦魏二人便是整个大齐的罪人!”
沈同川提振声音:“尤其是你秦继勋,我看如今是不能再由着你统率雍州三军了!还请监军大人以大局为重,上疏官家,治罪秦继勋!”
秦家军与魏家军的兵士们皆面面相觑,魏德昌更是猛地抬头,望向高台上的那二人。
而徐鹤雪在人群之中,定定地看着沈同川。
“沈知州,你……”
沈同川的一番话听得宋嵩十分受用,但末了的一句,却令宋嵩原本缓和的脸色又倏尔一僵。
“倪公子。”
魏德昌被挡在秦家军的人群外,他挥开一人的手臂,盯住徐鹤雪,“你方才所说的话我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你如何断定我魏家军的这些儿郎们,并非死于杨天哲之手?”
“杨天哲在汝山按兵不动,便说明他暂未有鱼死网破的心思,他带着老弱妇孺,仍寄希望带他们返还故国,你儿魏瞻带的人不过百,而杨天哲有数千人,既是围杀,此人要出逃,谈何容易?若是杨天哲故意放回,那么他又为何不给你与秦将军带话?”
徐鹤雪迎向他的目光,“杨天哲若知魏瞻是你长子,为何不留着他,与你谈条件?他若是个只会自断生路的傻子,又如何能拉起一支几千人的起义军?”
魏德昌沉默不语,却是与秦继勋四目相视,片刻,他大声道:“宋监军,我魏德昌性子直,心中也没有那么多的算计,这么多年雍州无战事,我全仰仗我义兄才能有此建树,雍州城池坚固,是我兄弟二人齐心所致,我从未违抗过义兄,今日,我亦愿暂放下丧子之痛,与我义兄一心!”
魏德昌其实并不知自己应该相信宋嵩还是那位倪公子,他宁愿相信义兄秦继勋,“若宋监军要上疏官家治罪我义兄,那便连我魏德昌——也一块儿治罪吧!”
“魏家军不能失去魏统领,也同样不能失去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