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这样。”
倪素下颌抵在软枕上。
“姑娘,您身上若痛,就再休息会儿,中午的饭食一送来,奴婢再叫您用饭。”玉纹含笑拉下牙勾,放下床幔,随即掀帘出去了。
不下雨的晴日,阳光被棂窗揉碎了斜斜地照在地上,屋中熏香的味道幽幽浮浮,倪素隔着纱帐,看见一道淡如雾的影子立在窗边。
他安安静静的,也不知在看什么。
倪素这样想着,却没说话,只是压下眼皮。
中午吃了些素粥,倪素下午又发起高热,蔡春絮让玉纹去又请了医工来,她在睡梦中不知被灌了几回汤药,苦得舌苔麻木,意识模糊。
玉纹夜里为倪素换过几回湿的帕子,后半夜累得在案几旁睡了过去。
倪素烧得浑噩,屋中燃的一盏灯烛并不是她亲手点的,徐鹤雪眼前漆黑一片,只能循着她梦呓的声音判断她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挪过去。
她意识不清,一会儿唤“兄长”,一会儿又唤“母亲”。
徐鹤雪伸手要触碰她的额头,然而眼睛的失明令他试探错了方向,指腹不期碰到她柔软的脸颊。
正逢她眼睑的泪珠滚下来,温热的一滴落在他的手指。
指节蜷缩一下。
徐鹤雪立即收回手。
他坐在床沿,氅衣之下,袍角如霜,浓而长的睫毛半遮无神的眼瞳,半晌,他复而抬手,这回倒是准确地碰到她额上的帕子。
已经不算湿润了。
倪素仿佛置身火炉,梦中的兄长还是个少年,在她面前绘声绘色地讲一只猴子被放进炼丹炉里却烧成了火眼金睛的故事。
忽然间,
倪素只觉天地陡转,她抬首一望,满枝冰雪,落了她满头。
几乎是在那种冰凉冷沁的温度袭来的一瞬,倪素一下睁眼双眼。
屋中只一盏灯烛在燃。
她呆愣地望着坐在榻旁的年轻男人,发觉梦中的冰雪,原来是他落在她额头的手掌。
“徐子凌。”
倪素喉咙烧得干哑,能发出的声音极小。
“嗯?”
但他还是听到了。
发觉她有挣扎起身的意图,徐鹤雪按着她的额头,说:“不用。”
她想起身点灯。
他知道。
“那你怎么办?”倪素轻轻喘息,在晦暗的光线里努力半睁起眼,看着他说。
“我可以等。”
徐鹤雪失去神采的眼睛满是凋敝的冷。
“那你,”
倪素眼皮似有千斤重,她说话越发迟缓,“你只等我这一会儿,我好些了,就请人给你买好多香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