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姜祈棠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开门,疑惑于谁会来找她。
开门看到苏菀的刹那,姜祈棠迷糊的思绪渐渐清醒。
她想起来了,跑路演前她曾给苏菀提交过预约。
苏菀是姜祈棠的心理医生,从她回国开始,就一直在为她治疗。
姜祈棠侧身让了让:“苏医生,进来坐。”
苏菀也有段时间没有见过姜祈棠了,前几日收到预约时还惊诧了下,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姜祈棠,“好久不见,最近感觉如何。”
“挺好的。”姜祈棠找了双新的拖鞋给她换上,“都忙到忘记和您还有邀约了。”
“收到你的预约时,我还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苏菀笑着和她说。
姜祈棠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走到她斜对面的沙发坐下,“要是真有什么事情,我也不可能跟您约在一周后。”
苏菀颔了颔首,确实是这样。
一直以来,她都是姜祈棠的心理咨询医师,最开始的那段时间甚至是她的私人心理医生,所以俩人认识多年,她也曾遇到过多次姜祈棠家里紧急将她找去的情况。
但同时,姜祈棠也是苏菀见过最为坚韧的患者。
姜祈棠比任何人都渴望拥抱阳光。
她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治疗方式,中间姜家心疼到一度想要放弃,觉得就算她患有SAD又如何,不和人接触那又怎样,她都能在他们的庇护下过完完整的一生。
是姜祈棠提出了反对意见,她说她不甘愿于一辈子蜗居阴影中。
苏菀默默地观察了她一会儿,了然,柔声问:“你是想做个结束对吗?”
“嗯。”姜祈棠点头,上身半倚在沙发内,直接了当地说:“我最近开始可以无障碍的和别人接触了,不再反感陌生人的触碰,不至于习以为常但不会抗拒了。”
闻言,苏菀惊喜地点头:“去年你找我时,也就只剩下这件事有点棘手,这种情况确实是向好的表现。”
苏菀见过她最抗拒和别人有肢体语言接触的时候,那时候不管是谁,就算是不小心碰到她,她都会有浓烈的畏惧感,甚至一度抗拒到引起呕吐的现象。
想到这儿,苏菀沉默了一阵,问:“那你还恨她们吗?”
这个她们指代谁,姜祈棠清楚,她渐渐坐直身,反问苏菀:“为什么不恨?”
站在心理医生的角度来说,苏菀自然是希望姜祈棠忘却这段记忆,才能够真正的做到释然,但是在这九年断断续续的治疗中,她未曾松过一次口。
好在并不是这抹恨意作为脊柱支撑着姜祈棠向好,所以一直以来苏菀也没有刻意地去引导她立地成佛。
想起那段时间,姜祈棠咬着牙,眼眶猩红:“我怎么能不恨,世界以痛吻我我拥抱世界?我做不到。”
实际上,姜恺带她回国后,姜家就曾前往学校高层进行交涉,但那几位学生的家世在当地也是小有名声,姜家父母三个月内往返于英国十来次,以合作方的名义强压学校,学校才做出决定,开除了这几位学生。
姜祈棠知道,在这件事后,那几位女孩子家里的合作方纷纷以各种理由解除合约,吃着老底的家世没几年也落败了。
她曾查过那几人的近态,有人辗转于各大酒吧夜场从事舞娘,也有人在遭受着社会的毒打。
可是那又如何,她们带给她的伤害,难道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的?
“忘不了会痛苦吗?”苏菀凝着她的双眸,问。
姜祈棠猩红的眼眶中闪过一丝水光,她沉默须臾,说:“也许会,但我不想忘,我记得我遭受过什么,才不会忘记我这一路走来的意义。”
她这么说,苏菀却笑了,“你发现了吗。”
姜祈棠默然,不解。
苏菀:“你大学想要突破却迟迟找不到出口,最难捱的那段时间我问过你同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怎么跟我说的吗?”
姜祈棠记得,她沉默不语,颤抖的指尖却透露出她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