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问:“为何?”
“说是此地少有倭寇进犯,此次必是巧合,已为我等剿灭,不必多此一举。”护卫首领道?,“逃走的两人?不成气候,若是大张旗鼓剿匪,反倒容易惹来麻烦。”
“麻烦?”
护卫首领无声叹口气,正色道?:“属下打听了一下,淮安沿海的匪盗不少,最有名的是一个叫陈独眼?的贼人?,手?下有数条大船。倘若官府声称剿匪,知道?的清楚我们?在?找倭寇,不知道?的……尤其那陈独眼?心胸狭窄,伤了脸面,必是要找回场子。”
谢玄英差点气笑。
“按照你的说法,我要顾忌一个贼寇的脸面,放过公然?劫持我的匪徒?”他勃然?大怒,“此事传出去,莫说是我,靖海侯府的脸都丢光了。”
护卫闭嘴,片刻后,却一针见血:“王县令态度坚决,可派人?护送公子与子真先生去淮安府城,但若剿匪,怕是一人?也不会出。”
谢玄英深深吸了口气。
可出乎预料的,他并没有对护卫发怒,挥挥手?:“我自有主张,你下去吧。”
“是。”
护卫干脆利落地告退,直接去了西边的厢房。
程丹若在?这里治疗伤员。
护卫才进屋,伤屁股的家伙就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李哥,这程大夫可真了不得,她把?阿诚的肠子塞回去了,人?还没死。”
“确实有两手?。”护卫首领姓李,叫李伯武,亲爹就是老侯爷的亲卫。他十六岁习武小成,被?谢侯爷相中带在?身边,连婚事都是谢侯爷选的人?,可以说是靖海侯的心腹。
因?办事稳重老成,这次谢玄英来江南,谢侯爷让他护送儿子。
李伯武有心把?差事办漂亮,谁知命犯太?岁,回程路上出了这么一档事儿。他只希望少爷别太?莽撞,非要把?那群倭寇剿灭,平平安安回京城就好。现下看来,县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会蹚浑水,与他不谋而合。
他心下盘算着,抬头又看一眼?灯下。
两张八仙桌拼起来,凑成一个长条桌。年?纪最小的阿诚就躺在?那里,流出来的肠子已经塞回腹腔,伤口也缝好了。
他想想,上前?问:“程大夫,阿诚的伤……”
“很严重。”程丹若眉关紧锁。虽然?切除了部分损坏的小肠,也勉强缝合了伤口,但既没有无菌环境,也没有药物,感?染几乎是必然?的。
唯一能庆幸的,大概是器械尽量高温灭菌了,伤口也没沾污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扛过来。
她能做的实在?不多:“几日内不好大动,得静养,也不能吃饭喝水。”
李伯武点点头,再看其他人?,都重新上药包扎过。桌角还有两个药碗,亦已喝得精光,只剩下一层浅浅的药渣子。
遂正色道?:“还没谢过大夫救我兄弟。”
程丹若言简意赅:“不必。”
“公子来了。”门口的伤屁股护卫说。
谢玄英已经走了进来,问众人?:“可都好?”
李伯武拱拱手?:“多亏了程大夫,都处理好了。”
谢玄英朝程丹若点点头,而后道?:“今日之事,多亏诸位,若无各位相助,我与老师怕是凶险了。”
他语气如常,仍然?保留着上位者的矜持,然?则面容严肃,绝非轻慢之态。
众护卫赶忙道?:“不敢当,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谢玄英微微笑了笑,好若烛光一闪。哪怕李伯武心里认为这位公子行?事想当然?了些,也难免晃神。
“先前?我曾言明,杀一贼,赏百两。”他环顾众人?,“请诸位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柏木。”
小厮捧出一叠银票:“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