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不过出于好奇,随口一说,人家却这般当回事地应下了,又想她白日要义诊,难免辛苦,有意委婉解释,却不料伤口好一阵刺痛。
怕痛的他顿时把话抛到九霄云外,嘶嘶吸气。
“程大夫,算学且放一放。”晏鸿之靠到榻上,苦笑,“我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程丹若的回答也非常有医生风范:“好好吃药,多多休养,便好得快。”
晏鸿之哑口无言。
然而,程丹若说是这么说,还是尽职尽责地检查伤口,给他把脉,末了道:“老先生宽心,伤口恢复得不错,应当不是什么剧毒蛇,再休息两天就好。”
晏鸿之摇摇头,丧气地靠在软枕上。
程丹若心中挂念着算数,但不想表露得太明显,便道:“既然您遵守诺言,每天按时吃药,我现在就把‘读眼术’交给您。”
这下,屋里的其他人也来了兴趣。
“戏法说穿了,其实很简单。”程丹若拿起之前的两本经书,解开奥秘,“我第一次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就翻了一翻,记住了三十六页的第一行第一个字。”
晏鸿之质疑:“可是,页数是我所控制,姑娘如何知晓是哪一页?”
程丹若笑道:“不管你叫停时,我翻到的是哪一页,我都说是三十六页。”
“当真?”谢玄英不由问,“可当时你明明给我看了……”
程丹若问他:“你看清了吗?”
他顿住。
“人的眼睛要看清这么小的东西,需要一点时间。”她解释,“只要速度快,理直气壮,谁会不信我的话?”
“原来如此。”晏鸿之恍然大悟,又笑,“姑娘的胆子可够大的。”
程丹若却道:“非也,戏法的关键在于声东击西,看客以为是在读眼的时候做了手段,实则相反,一切安排都在不经意间做下。”
众人皆点头道是,不免又夸了她几句巧思。
见时候还早,尚未到晚饭时间,程丹若也不急着走。
按照明朝的时间线,利玛窦要16世纪末才能来,离徐光启翻译《几何原本》还要一段时间。
她时间不多,也许过两天就要回陈家,假如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找到识货的人,把数学传播开去。
故而佯装未察觉到不妥,重新拿起笔算题。
计算物料并不难,只是繁琐,比较麻烦的是需要修补的堤面的面积计算。
就是立体几何。
程丹若习惯性地画出图形,添加辅助线。
老实说,她算的速度比谢玄英慢一点。因为《河防通议》中对于常见的计算已有定理,套上去即可。
程丹若不太懂那个,照自己的方法算,还得想一想。
但两人一对答案,结果是相同的。
她心中快慰,暗想,虽然穿越这么多年,数学居然还没丢,可见当年读书的时候没偷过懒,知识不负人。
但一转念,想及自身的处境,又觉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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