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处闭塞之地闷了许久,难得心情愉悦,所以手上动作愈发放肆,搓捏扯按,像在团面。墨心竹被他恶劣地揉成好多形状,她不敢看戚庭,视线胡乱地在四周扫荡,看到被角的那一刻,心中狠狠震撼:要命,怎么到床上来了。
包括她自己,在场两个好像都没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墨心竹骤然醒悟自己还是个姑娘:师兄穿着寝衣,靠在床上,正在团我。
这谁顶得住?
没吃丹药,头顶竹叶却要烧起来。
可眼下戚庭正团面团在兴头上,她有求于人,显然不是打断的好时机,一个人尴尬总比两个一起尴尬强,墨心竹被揉得晕乎,为了打断那片混乱旖旎的思绪,她不得不强制自己去想其他东西,心中默念——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清心寡欲六根清净。”
“儿女私情只会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神思离题千里,激起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换我躺上去,肯定比师兄强……”
好不容易扯回现状,墨心竹含糊不清地开口:“师轰,你什么时候捞唔。”
“明日一早。”
“那我先回去了。”
戚庭停下动作:“回去作甚,又潮又冷,不如留下,我给你搭个窝……”
他忽地停住,面不改色改口道,“腾间空房。”
墨心竹幽幽看着他: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果然把我当灵宠。
哪家师兄会给师妹搭窝?
她生硬地拒绝:“不了,万一人家审讯师姐起得早,发现里面躺了一具叫不醒的尸体,恐怕会引起慌乱。师兄,你明日还是偷跑出去吗?会不会引起轰动?”
她想让戚庭谨慎低调,千万不要产生“小妖精托梦夜诉苦,大师兄情急破万难”之类的离谱谣言,她承受不住。
戚庭让她放心:“明日,我与掌门约定的期限已到,卯时可出。”
师兄愿意捞她一把已是很给面子,再多的话墨心竹不好开口,只能半喜半忧地一路飘荡回去。
一片黑暗中,澄澈的眸子缓缓睁开,透过密闭的窗纸,外面有若隐若现的微光。
门外有人值守,回来时她看见那群修士站得笔直,尽职尽责,脸上没有倦色,也不交头接耳,像一排挺拔的梧桐,唯一的区别是梧桐有叶,被风吹过会发出声响,他们不会。
屋内安静极了,附近连虫鸣都没有,墨心竹躺在床上,疲倦地翻了个身。
这间屋子很小,且陈设异常简单,这些人虽然没有苛待她,铺了褥子,还给她一床新晒的棉被,但墨心竹免不了煎熬。她不觉得这些人做法极端,相反,她能够理解。就好像原本宁静安详的竹林里冒出火星,假如不及时掐断,等到火苗蹿起,用不了几日,青绿的竹林会变成一片焦炭。
现在她成了那簇隐秘的火星,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被扑灭,要么呈燎原之势,大肆破坏一通后苟延残喘地换个地方生活。墨心竹不想去评价自己今日的行为,她有点良心,又好像没有太多。倘若自己摇摆不定,可能明天都活不过。
“我尚且还能安静潜伏一段时日……不知道穆师姐那边如何了,那些人会如何对她……”
墨心竹合上眼,在不安中睡去。
*
鸦声凄凉,赤目黑蛾停在石制容器的边沿,诡异的眼睛注视着其中动向。蛊虫狰狞地扭动着身躯,随着时间流逝,它逐渐虚弱。黑蛾翅膀轻轻扇动,细小的足肢腾空而起,不到片刻,落在一根苍白的手指上。
“大哥。”须霍把蛊虫将死的消息传递给须阎。须阎半晌不语,他甚至记不起这枚棋子的名字。
须霍精瘦的脸庞上扬起一抹笑:“许多年前的事了,是个南境捡来的女子,没什么太大用处。”
“嗯,以后这种事就不必说了。”须阎缓缓道,“她呢?”
“才和我联系过,大概出了什么事,问我有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并未显露焦急,应该无碍。我在想,要不要告诉她其他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