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诏令敕封太子妃羊元君为皇后,其所生四子封王,陪葬自己日后的怀陵,并否认先帝当年把次子过继给五公主李月为嗣一事,同时废宗谱,将林真琰的名字也一同划去,回归林氏。
第三道诏令则拜林业绥为相,担任尚书令同中书侍郎,这意味着本朝已重新启用尚书令一职为尚书省最高长官,且掌实权。
即位为帝的次日,李乙通过三省下发对李毓母子的处置。
李毓被从陇南李氏除名,落为庶人,不得入陵,不承认其正统,先帝的贤淑妃仍保留其位,不废为庶人,要她永生永世都是先帝与哀献皇后的家仆,到了黄泉也要侍奉哀献皇后。
已于五月卅一处死,鞭笞两百,口塞粟壳,白布裹面,沉入陵江。
时至九月,李乙再封林业绥的发妻谢宝因为湘国夫人。
十一月,又是一场大雪降下。
仆妇们领着林圆韫、林真悫姐弟与东府的林明慎、林礼慎兄弟二人在屋外看鹅雪纷沓而至,穿庭院,过竹树,充作飞花。
玉藻不放心,亲自去守着,留了红鸢在室内侍奉人。
只见炭火猩红的炉边,宝因抱着八月大的林真琰在哄睡,半垂的浓睫将眼里淡淡笑意给遮住。
孩子刚回府的头月,白日里还好,一到夜里便认人,花不少时日熟悉了起来,才有今日的亲近。
母子被生生分离三月,女子也更加撒不开手,惹得林业绥还常常为此吃味,但又无可奈何。
红鸢拿着铁钳往里面添了些核桃炭,往女子怀里瞟去一眼,见那婴孩闭着眼睛,新奇道:“这是快睡了罢?可怎么那嘴还在蠕动着。”
宝因笑吟吟的眨眼,声音放缓:“已经睡下了,像他这般大的孩童就是嘴里要吃些什么才能睡,便是嘴里没有吃的,也会习惯吮吸。”
红鸢难为情一笑,恍然哦了声。
就在这时,外头玩闹的林圆韫也喊起“二叔母”来。
袁慈航刚在正厅与府中那些管事的婆子说完事,挂心着孩子,见他们四个兄弟姊妹玩得高兴,便也不继续打扰,拿着账本进到室内,瞧见长嫂气色红润,再没有四五月那时的病气,不由打趣一句:“平白把府务抛给我,嫂嫂倒是清闲了,肉也长回来了。”
孩子睡着,宝因起身进去内室,小心谨慎的把林真琰放在榻上,又拿被衾仔细盖好,方折返出来,忧愁的打量起袁慈航:“倒是我的过错,可有哪里累着?”
从九月始,西北那边的捷报便频传回建邺,林卫隺的丧期也已结束,阖府上下都在为林卫罹的亲迎礼做着准备。
近来郗氏的身子开始越发不好,怕又遇到守孝,所以宝因这才急着要林卫罹把郭氏女郎先给迎回府。
且生完林真琰后,发生了许多事,那时没大注意养息,以致身子也落下痛痹的病根,倒是不严重,但轻易受不得凉。
她自上月头痛过一次,林业绥动了怒气,严令不让她操心,她便只好把事情托付给李婆子等人,又劳东府那边的袁慈航帮忙瞧着。
袁慈航顿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连连笑道:“你我逗趣不是一日两日,嫂嫂怎么突然与我认真起来,我不过乱说浑话的,这么点事,哪能累着?况且两个孩子在嫂嫂这儿,不知我有多轻松呢。”
她也不放心孩子从小只跟乳母,担忧把脾性给带坏,遂林明慎、林礼慎都是亲自管教,累定是累的,但这半月来都送到微明院给长嫂看着,难得能松快。
料理林卫罹的亲迎礼也算不得什么了。
本就是故意吓人的宝因伸手去轻捏她脸,顽笑道:“这么便被吓着了,亏你还先来与我说浑话呢。”语罢便松手,抬头与红鸢说道,“你去拿几个红梨与洞庭橘来,在泥炉中炙着来吃,最有滋味,也好犒劳犒劳我这好娣妇,谁家娣妇能有这么好的,为我分忧,却没有半句怨言。”
红鸢欸下一声,转身就出去。
袁慈航歪头笑起来:“只求嫂嫂给我看那两个孩子,再多的忧,我都不怕的,且说什么犒劳我,怕是嫂嫂想吃的缘故罢?”随即板着脸叮嘱一句,“长兄可不准你吃这类寒物的。”
宝因轻轻搓揉着双手在炭火旁坐下,而后笑嗔一眼过去:“橘梨治头痛是最好的,怎就不准我吃了,你莫不是把话给听岔了去。”
袁慈航心里也寻思着这事,不说橘子,单是烤梨便能缓解头痛之效,比起吃药,自然是食疗最好,当下听女子说,便明白是自己听错了话,烤到热乎的手,不好意思的捂脸一笑。
梨、橘拿来后,红鸢就给烤上了。
闻着果香味,宝因忽想起还在净梵山的那位,不放心的问道:“六姐那里可送去了过冬的衣物?”
袁慈航点头:“今早就送去了的,六姐远在那山寺,不比在府中,有个什么事都不好说,我怕那些人会干些欺上瞒下的事,送些不大好的丝绵,便亲自盯着挑拣出来装车,又命身边的侍婢跟着一块去。”
宝因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