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宝因举起麈尾扇,挡着愈烈的日头,稍稍提裙,踩凳入车舆。
在车内已哭好的王氏,伸手馋人在自个儿身边坐下,怕挤着人,又往车壁那边挪去。
想起观内一瞥,她忙问道:“我刚瞧着那是袁家的娘子?”
宝因抬手,轻拭额角汗渍:“是袁家二娘。”
“看来铆哥儿也要成家了。”王氏鼻音略有些重,眼眶也红着,但脸上仍是乐呵的,“今年府上的喜事倒是不断。”
牛车往崇业坊外驶去。
宝因拿水蓝的丝帕滚过脖颈的汗津,不紧不慢的答道:“还是要瞧爷和他自个儿的意思。”
-
午时将近,林业绥敛目瞧着文书上的官印和字迹。
这是刑部昨日命人送来的,刑部每年会例行视察律法,以求修补漏洞,而此过程需大理寺协同。
大理寺亦有权决定律法是否要缮校。
已四日过去,刑部仍未上书。
。。。
他在离开官署前,喊来裴敬搏,要了供纸原件。
裴敬搏愣了下。
林业绥扫过去一眼:“裴少卿没有?”
极为平常的一句问询,不冷不淡,似乎真只是随意一问。
敏锐察觉到其中含义的裴敬搏摇头称“有”,然后赶回办公处,在桌案上厚厚一摞的各类文书中,寻到了那张泪痕仍还清晰可见的竹笺。
他在大理寺十载,早看透官场内的弯弯绕绕,亦也学来了那些暗中留一手以对付人的本事。
比如初一差人送去刑部的那张是抄录的。
只是这事未跟男子说过,他竟如此肯定自己留存了原件。
林业绥两指夹着薄厚均匀的纸张,负过手去,温润笑道:“裴少卿浸润官场多年,若连多留个心眼都还需人来教,乌水房也不必再去多想什么了。”
男子对自己隐瞒的行为毫无责问。
裴敬搏望着男子的背影,又抬头望天。
彷佛行事不必告知他,他也自会知道。
有如这张天。
-
林府角门外,小厮恭恭敬敬的送奉圣命前来传话的宫内舍人登车离开。
刚要转身上台阶,他又听见车轮碾过地的声音,回头瞧见是自家大爷的车驾,便垂立在原地。
男子弯腰出车舆,下车径直往府内走去。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