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七大王还未必是真得宠。
黑子落下,他笑道:“陛下诏我入宫,不正是有此意?”
只要旁人不来动皇权,李璋便是寻常屋舍中的大人,与人相处不乐意端什么皇帝架子,旁人忌讳被人揣摩心思,他却求之不得,毕竟自个儿在这唱戏,总得有人能欣赏。
此次裴爽弹劾必是出自眼前人之手,下一盘棋局的开始。
他瞧着自己被堵成死局的白子,饮下口茶,老态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常见的杀意:“在七月七日前,我要他死。”
这位皇帝转瞬又换上笑脸:“林廷尉可能办到?”
皇帝的胞妹安福公主便死于七月七日。
林业绥落子起身,拱手道:“圣命不可违。”
李璋笑着让人坐下,略惊讶的眯眼看向男子袖口,回到长者关心的口吻:“衣袍怎么脏了一块?”
林业绥瞧去,幼福近日害喜厉害,不到寅初便一阵吐,辰时陪着用过朝食后,胃里好受了些,才又眠下。
许是为她拢鬓发时,不小心刮蹭上的。
此事并无什么可遮掩的,他坦然道:“臣的妻子身子不适。”
李璋点头,贤淑妃是有与他说过谢贤那个代五姐嫁去林府的女儿怀了身子,他不由懊悔,代嫁这步棋终究还是走错了。
五姐要还活着,林从安为他女婿,岂不更好。
可既为代嫁,代的便是皇家,倒又没什么了,加上这到底是林府的喜事,又有代嫁名头,他照例赏赐了些吃食。
。。。
林业绥谢恩走后,长生殿一侧走出来个妇人,朝着那个身影看了几眼,才往宫殿正门而去。
殿卫见是皇帝最宠爱的贤淑妃,不敢阻拦。
贤淑妃则徐徐迈入殿中,极显端庄姿态,声音也是平稳慰人的:“我新做了些糕点,官家来尝尝?”
她身边的宫侍将捧着的糕点放在食案上后,脚下无声的退出殿内。
李璋伸手尝了块,语气平平,得仔细才能听到那一份关切:“这些事务自有庖厨来,你又何必亲自做?”
贤淑妃走过去收拾桌案那边的笔墨,开始动手收拾起来:“庖厨所做与我所做,自然是不同。”
李璋看过去,他知道妇人一直努力往贤妻靠近,要的不过是阖宫上下将她当成天下之母看待。
妇人未察觉皇帝的不言,满心都是自己的事,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人便是林勉的长子?”
李璋点头。
贤淑妃想到那人升任九卿之一,容性亦佳,不由得为自己那个苦命的女儿哭了起来。
李璋却并未再如之前那般过去安慰,眼里也冷下来。
*
阙门外,林业绥登上马车,驭夫驾着再缓缓驶出丹凤门,只是刚出宫门,便见一辆由四马所拉的车舆要入宫。
驭夫见还有段距离,可供他们先驶过去,但免不得要使车舆颠簸,他只有开口请命:“大爷,前面有四驾的马车驶来,是否要先避让?”
车内之人冷冷吐出两字:“避让。”
驾四为亲王规格,于车驾的礼制上,普天之下,唯有天子驾六,故太子亦遵从驾四之礼。
皇帝及冠的儿子有三位,留在建邺城的则是七大王与太子。
得到吩咐,驭夫赶紧避让。
只是这辆四驾车却于一旁停下,里面的人开口询问:“车内可是林内。。。哦该改口了,林廷尉?”
被算计之人,心里自然不会多痛快。
林业绥付之一笑:“臣拜见七大王,只是臣的伤尚未好全,又岂敢下车去冲撞大王车驾,望大王见谅。”
李毓知道皇帝刚召见了这人,虽不知说了什么,可日后御前未必没有这位林廷尉的一席之地。
他笑然,吩咐王府驭夫:“让林廷尉的车驾先行。”
林府的驭夫却犯了难,这是以下犯上。
车内主子也未曾开口说话。
直至一句“多谢七大王”从车舆内传出,驭夫才敢驶着马车先行。
他既要施恩,自己便受着。
。。。。
酉时,童官从万年县回到建邺城长乐坊,在林府角门外,命几个小厮从车内抬下铜鉴,正要进府去微明院,便见绥大爷回来。
他赶紧去车旁回禀:“大爷,桑葚刚带回来了,只是不知您要多少,便只拿了一铜鉴的,余下的,我已让庄子上过几日再送来府上。”
林业绥出车舆,侧目扫去,淡淡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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