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爱卿也是话多的人,兴致上来,两个男人坐一起,这边几个女人围坐一堆,她对温明雪和温明心说,“你们不知道吧,解放后,职业妇女的医疗费用都由国家承担,以前啊,出生的婴儿大半都是用秫秸皮割断脐带,但解放后,咱们讲科学,女工都讲究产前产后的保健,那时叫四期保健……”
说到最后,许爱卿突然忆起,问,“诶,当时我记得是两个娃娃呀,一男一女,来这里讲学,第一胎就接了个花棒,我才记得这么深,那男娃娃呢?”
想起伤心事,陆英子叹口气,但旋即又释然一笑,“那是五弟,他命不好,长没几岁就被老天爷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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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中午,黄莲枝和温秋苗下工回来吃午饭,从温家门口走过,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阵热闹声。
再接着,就是见温名生送未来亲家出来。
温秋苗翻了个白眼,“下里巴人,说话大声,笑起来也能吓人。”
刚说完这话,就低呼一声。
黄莲枝感到自己的手臂有些疼,回头看温秋苗脸上一阵阵不畅快,连忙问,“闺女,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陆英子正送许爱卿出来,“怎么不留在家里吃顿午饭呢,也不难,多两双碗筷而已。”
许爱卿拍拍她的手,“我也想啊老同志,但我所里还有一堆事要交代,这老东西明天就休假结束,我们得走,不能耽搁。”
陆英子叹口气,表示理解。
温秋苗咬牙切齿地有些自欺欺人,“那个女人我知道,是农场卫生所的所长,不会是那个臭当兵的妈吧?”
黄莲枝心里不悦,但也跟着嘴硬,“肯定不是,所长能找那样的老头?别就是各自来做客的。”
结果下一秒,就瞧见那个老头和许爱卿并肩走出来。
温秋苗气不过,凭什么,凭什么她温明曦能有卫生所的所长当婆婆,也不知哪里来的涌起,身体里什么东西在驱使她。
她两步走上前,挡住许爱卿的去路,一脸担忧地说:“许所长,你不会是明曦的婆婆吧!我跟你说,明曦她名声不好,你可要长点心,别被骗了。”
“你说什么呢!”温明雪登时就炸了。
“我怎么不能说了,这明明就是事实,农场的人都知道!”
陆英子也急眼要冲出来,许爱卿听见温名生在跟韩望江说这是他侄女,伸手拉住陆英子,“好姐姐,让我来说。”
许爱卿朝温秋苗微笑,是一种看不出轻蔑的关怀,她笑说,“小妹妹,无凭无据的,空口来风很容易啊,你堂妹名声被坏到今天,你没少出力吧。”
温秋苗愣了一愣,登时想反驳,但那一瞬间的沉默,已经暴露了她的底气。
许爱卿又笑道,“我劝你啊,做人要留一份善念,不然早晚谁也帮不了你。我儿子的眼光如何,不用你来教训我。”
平平淡淡的语气和字眼,却叫人被扎得浑身都难受。
许爱卿和温家二老告了别,然后和韩望江并肩往村口走。
黄莲枝搂着温秋苗安慰,“一个农场卫生所所长有啥好威风的,回头妈给你找一个更威风的,真是狗仗人势。”
温明娇跳了出来,“说谁是狗呢?”
却在这时,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村口,车上下来一个警卫员,还有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不知道什么人。
那人四处望了望,看见韩望江,立刻飞奔过来。
许爱卿和韩望江虽然走出几步,但因为许爱卿时不时回头跟陆英子挥手,所以并没走多快。
那人的声音像雷声一样传入温秋苗耳朵里,“老首长,方政委知道您来,说您怎么来了这么多天也不打声招呼……他派我过来接您,让您抽个时间去部队一叙。”
韩望江笑了笑,说,“这个老方,先下手为强,还怨上我了。”
身后,温家门口,温秋苗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黄莲枝见过的风浪多一点,语塞地问温家人,“那人喊他什么?”